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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隔岸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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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报喜,一边报忧,可是稷安帝好像对这两件事都不怎么上心,他夜里召集文武百官,竟然是为了高禖祭[1]一事。

这事最早是柳夜明向稷安帝提出的。

柳夜明在宣政殿上当着文官武官“详略得当”地上报了刺史梁云兼受审之事,众人这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无不感慨梁大人遭受了无妄之灾,因为这件事真是既荒诞又可笑。

半月前,梁云兼的夫人余氏突然发病,像中了邪一般六亲不认,在府中破口大骂,还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

“殷氏狗,泯人性!三代丧,绝种亡!灭徵者,仁农也!”

不知怎么的,这句话居然竟然在庸中郡传遍了,紧接着传到了相邻的江北郡。陶氏听闻此谣言后,立马将此事告诉给了他们所依靠的清州柳氏,然后这事情就让柳夜明给知道了。

野狐狸眨了眨眼,开始拿此事做文章。

谣言如风,很快席卷了大徵的西北部。眼看着事情已经到了无法转圜的地步,梁云兼迫不得己将府上所有人关在府里,暗中绞死了他的夫人余氏,试图用她的死为梁氏谋求一线生机。

然而离奇的是,在余夫人死后的第二夜,梁府上下几十号人尽数暴毙而死,只剩梁云兼一人独活。他悲痛欲绝准备自尽了结之时,让廷尉府的人给绑了,暗中押送到了诏狱。

说邪乎还真邪乎。梁云兼到诏狱那一夜,一场大火把诏狱烧了个干净,连片瓦都没留下。

要知道诏狱内常年阴湿,狱中多积水,这场莫名其妙的大火,要么是有人在暗中精心策划,要么真就是依了神鬼之说了。

张天一口咬死诏狱走水之事是人神共愤,是报应!他宁死不肯改口,今早已经被杖毙了。

临死之时,他意识涣散,却清楚地念出了那句传言!

宣政殿之上,殷宣威因为那句传言,眉目见愁。

太祖开朝以来,到殷宣威,正好是第三位帝王。

殷宣威是康政帝的第九个儿子,他的母亲是一位旌梁的歌姬,一夜荣宠后,便是他们母子十几年的苦海。

年少的殷宣威藏锋于鞘,才学并未显露,他在宫中装疯卖傻,任人笑他是个贱婢生的孽畜。他非但没有自暴自弃,反而暗中培养势力。

十几年的隐忍终于迎来了逆风翻盘的关键时期。康政末年,殷宣威弑父杀兄,踩着血亲的孤魂,登上了大徵的权利之巅。

——“泯人性”。

最是无情帝王家,想要坐稳龙椅,就得过着梦魇袭身,血水洗手的日子。人性?终究比不过手中的权利。

累累白骨堆积出了无数条路,但是没有一条是帝王的回头路。

——“三代丧”。

殷宣威登基那年不过十九岁,年轻的帝王曾经立下一统天下的豪言壮志,可是如今他已经白发遮乌发,力不从心了。这辈子他想要得到的东西都已经成了他脚下的尘土,他的野心,他的心气,早就湮灭在了未央宫的灯火中。

——“绝种亡”。

殷宣威膝下子嗣,大多难逃幼年夭折的命运。他看着大殿之上的凌王和年幼的仁王,对这句预言,心底生出了几分恐惧。

宣政殿上,鸦雀无声。

柳夜明难得愿意做一次出头鸟,他出列,道:“陛下,臣以为,举办高禖祭一事,既能让谣言不攻自破,让百姓心安,亦能让大徵王朝长盛不衰!‘仲春之月,玄鸟至,至之日,以太牢祠于高禖’[2]。祈求天神保佑皇室子嗣绵延不绝,自古以来便是大事。”

杜卫听罢,出列道:“陛下,臣以为不妥。大举高禖祭一事兴师动众,劳民伤财,正值北疆动乱之际,国库亏空,实在经不起这般折腾。奸人误国,流言惑众,若是因此自乱阵脚,岂不是正中图谋不轨之人的诡计?”

殷宣威问道:“你以为,谁是那个图谋不轨之人?”

“臣不知。”

殷宣威不走心地翻弄着奏折,继续问道:“那你以为,该如何让造谣者闭嘴呢?”

杜卫看向凌王。他道:“请陛下恕臣直言不讳之罪。”

殷宣威扫了他一眼,温声道:“但说无妨。”

杜卫作揖道:“臣以为,若是能定下太子之位,或许能让谣言不攻自破。毕竟,我大徵还有杰出无双,才学兼备的凌王、仁王殿下!”

文武百官无不替杜卫捏了一把汗。

照宴龛见大殿之上的文官武官议论纷纷,他出列,道:“陛下,臣以为,高禖祭一事,迫在眉睫。谣言起于庸中郡,其位置特殊,与上京周围的四郡相邻。若是任由谣言继续传播下去,很快便会传遍整个大徵。正逢战乱,百姓人心不安,若是能举办高禖祭,不仅能让百姓安心,更能让大徵的将士们安心!”

柳夜明冲照宴龛一笑。朝局还真是瞬息万变啊,他柳夜明也没想到自己有一日居然在朝堂上与杜卫对立,与照宴龛达成了共识。

他清晰地认识到,照宴龛已经与他有共同的利益了。

郑坚久病归朝后,他很少在朝堂上与人争辩,但是这次,他一针见血道:“既然要大举高禖祭,诸位大人是已经好准备从府上凑钱了?边关战急,将士们浴血奋战,却食不饱腹,亏虚的国库,是撑不起这么大的场面了。”

柳夜明挑眉,道:“郑大人此言差矣啊。红缨将军不是刚在西陇关剿灭了蒙尔哈部的前锋军,在那萧慎边境搜刮的粮草,收缴的军械,不都是钱啊。别人穷,你们郑氏可不穷啊!”

他看了一眼虞朔兰,正对上她冰冷的目光。柳夜明后背一冷,没敢带上虞氏。

御史台的文官附和道:“大捷!是大捷啊!红缨将军果然是巾帼女豪杰,红缨军果然是战无不胜!”

这话一出,杜卫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因为东平关至今没夺回来,不仅如此,弘吉克部的铁骑已经踏过变成,直奔干越去。

杜卫咬牙,暗暗骂道:“董明锐真他娘的是个废材,干越守备军在他手底下,跟一群吃干饭的废物一样!”

干越的守备军毕竟人数少,主要还要是得靠支援过去的杜家军。只可惜杜家军面对的是萧慎兵力最盛的一个部落,弘吉克部的实力,远在他们的估量之上。

郑坚不急不躁,温和道:“柳大人有所不知,红缨军虽然骁勇善战,看起来雷厉风行,不讲情理,但是军中有规定——绝不掠夺邻国百姓的一分一毫,一枪一粮,不伤平民百姓的性命,不抢占他们的土地与牛羊。红缨军的使命是守护大徵的西北部边境,而不是侵犯他国。即便是打了胜仗,红缨军也不会像杜大人所说的,将萧慎百姓的钱与粮,占为己有。红缨军吃的粮食,是天州百姓咬牙挤出来的。”

柳夜明见缝插针,道:“郑大人,可是西北边不只有红缨军,还有勋虞将军郑将军的冷甲军啊。虽说冷甲军的虎符现在不在郑将军的手上,可毕竟是他养的兵,早晚都是认他做领帅的!”

郑虞两氏结了姻亲以来,大徵三分之二的兵力成了“一家亲”。

因此,殷宣威不断地提拔杜氏子弟,趁冷甲军年前战败收了郑卿远手中的虎符。可是,红缨军刚打了胜仗,杜忠凛又败了!

殷宣威头疼。他撑着额头,道:“办。传朕旨意,在上京南郊建高禖坛,举办高禖祭,祈求胤嗣繁昌。至于修建高禖坛之事,郑坚,你来负责。御史台的事情,先放一放,你就不用插手了。”

郑坚道:“陛下三思啊!高禖祭实在是劳民伤财……”

殷宣威置若罔闻,继续道:“临江郡陶氏,及时地遏制谣言扩散,该赏。擢陶思逢为司隶校尉,继续彻查谣言之事,朕不想再听见诸如此类的传闻。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陶思逢跪地接旨:“谢陛下。”

太仆出列,道:“陛下,高禖祭讲究‘阴阳之和’在,主祭人必须得是您和后宫中的一位娘娘。不知……”

前皇后席氏死后,殷宣威没有立后,也没有封妃。后宫之中,丑妃照芙晴掌管六宫,转眼八年。

太仆继续道:“只是,如今照芙晴入了昭玄寺,做高禖祭的主祭人,怕是不妥。”

“朕觉得没有什么不妥。”殷宣威摸着玉玺,“去请。高禖祭之时,朕身边站的人,必须是她。”

桓秋宁站在照山白身后,困的要死,他晃着照山白官服上的流苏玩儿。

听到这,他突然来了精神。心道:“能去见姐姐,小山白不得开心死。”

稍一不留神,桓秋宁把照山白官服上一边的流苏给扯下来了!他双手背后,装作无事发生,仰头一笑。

照山白回头,把官服上另一边的流苏拿下来,扔给了他。

桓秋宁:“啊喂,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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