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局上半,帝德的八、九、一棒被三振。
三局下半,轮到星出星流第一个上场打击。
看着阴沉地走上前向裁判和捕手简单点头问好的身影,打者冷漠的神情逐渐与记忆中的魔王形象重合,引棒动作间仿佛有肃杀之气。
星出星流以高木印象最深刻的姿态归来,加之第一打席才投过触身球,帝德投手脸都木了,连忙盯住捕手手套不敢挪开,同时根据捕手的指示深呼吸,调节心情。
早在青少棒时期,星出星流就掌握了将球打到球场任意区域的能力。一棒开路要上垒,那么星出在左打位置上,就会尽量将球打向反方向,即三垒·二垒·左外野处。
在帝德监督的推算里,像高木这种级别的投手,星出在第二打席就能完全适应。为了防星出的长打,帝德这边根据监督的指示移防布阵,游击手位置稍稍向三垒手靠拢,将一二垒间的区域完全放给一垒手。
“play!”
裁判示意开始投球。
高木在投手丘上静立,星出星流将球棒举到脑后,完美稳定的预备姿势已刻入身体记忆,只要他放空思绪就能顺利施展,在遗忘棒球的当下,这份省心弥足珍贵。
等待投手投球过来的短暂时间充满煎熬,好似等待的不是未知的球路,而是下一秒的痛苦和迷茫。帝德投手终于动了,星出星流深吸一口气,任凭强硬念头统摄他僵结得彷如背叛的肌肉,镇压狂乱得近乎疼痛的心跳。
……死都要挥出去。
……明明可以看见球的轨迹不是吗。
把球棒放在它的必经之路上,很简单吧?
打者黑蓝的眼眸幽深无比,其中旋回着仿佛要将目之所及的一切吸纳吞噬、化成即战力的决意——投手的手型,球出手的角度、划开空气的推进轨迹、缝线旋转的方向——在他眼中纤毫毕现。
“邦!”
第一球就中了!
金属棒与棒球相撞的声音穿透球场,高木仍然保持着投球后的惯性姿势,听见声音后却不自然地扭脖,追寻着小球的落点。仅听声音,这球打得不算好;而用看的,打者用完美稳定的预备姿势,挥出了像用力向下劈砍的一棒。
星出星流打击姿势奇怪,但那种笨拙的挥棒轨迹又切切实实地打中球,袭来的白球被劈在地上,又在场地上一弹老高,零落砸开不少沙砾,最后落在三不管地带,一直朝三垒边线滚去。
熟悉星出星流比赛风格的人都知道,星流的一大特点就是打中球之后不带犹豫地直接冲垒。
虽然本人已经忘却,但急迫上垒得分的心促动着他在随挥动作期间就转移重心无缝衔接起跑了——为他争取到了毫末的时间。
棒响即发令枪,星出星流朝一垒狂奔!
捕手紧张地一掀面罩起身便朝小球俯冲去,反应快得仿佛这球他非接不可,但随后着急的步伐带上几分迟疑,三垒手和投手象征性地围了几步过去,皆是一顿。
打着旋的小球震颤着颠簸着,先是踩到三垒边线好似要出界,却又突兀地歪倒,往场内滚了一圈,最后安安稳稳停在距边线几厘米处——
停点在界内!
眼尖的高木一看清楚情况立刻在心中叫苦不迭,星出其人真是恐怖如斯,那么奇怪的挥棒都能打出恶心程度堪比触击贴线球的球……开什么玩笑!拿球棒之前洗过手吗?!
这球得快传!不能等!
扑到球跟前的捕手护膝在地上磨出半圆痕迹,他抄球与转身传球的动作一气呵成,出手后的延展动作定格,注视那道白色身影如闪电般劈开跑垒路线上的尘烟。
星出的身影越过一垒垒包,几乎是同时,球落入一垒手手套,发出踏实的声音。
裁判停顿两秒,向身体两侧平举双臂,声音洪亮:“safe!”
高木一捶手套,可恶!捕手也不甘心地重新戴好面罩,回本垒板后面蹲好。
星出星流重重踏过垒包,又往前冲了两步才堪堪刹车,平息着呼吸走回垒包处。经过第一打席的适应,他已经有了停留在一垒上的经验,脱护具的动作更为利索。此时不需要反再复强调“该怎么做”的tips,星流的心神完全被另一件事占据。
——千早要上场打击了。
这一打席千早选择了左打。借着向裁判致意,他抬右手碰了下头盔帽檐,放下手掌时将万分自然地扫扫大腿裤腿,做了个拍掉灰尘的动作。在千早不动声色的瞥视中,星流的回应是摸摸膝盖,活动两圈脚腕。
“可以吗?打带跑。”
“随时。”
打带跑,可以简单理解为“声东击西”,目的是制造混乱,让防守方顾此失彼。
跑者先动,在投手投球出手的瞬间,垒上跑者全力冲向下个垒包,假装盗垒;打者必打,哪怕是坏球击球员都必须挥棒,不需用追求长打,把球打到防守空档,让跑者安全推进即可——守备既要抓盗垒,又要处理被击出的球,很容易失误。
恰好星出能凭自己的存在感给对面心理施压,投手们应该感触更深。千早瞬平将帝德投手难看的脸色收入眼底,心中哂笑,尽管提心吊胆防备星出吧,只要他待在垒上,帝德就不敢轻易收缩防守。
打带跑这招就像走钢丝,需要精准配合,第一局星出和藤堂没有沟通却变相完成了“扰乱守备”的目的,现在暗号交流完毕,效率应该会更高。
千早希望战术成功落实——打棒球偶尔就会有这种令人产生期待的时刻,如果能行,说不定紧张刺激的“双盗垒”在这场比赛内也可以用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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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木抬脚的刹那,星出星流提前启动,有作弊般的优秀眼力,他一向能分辨投手到底是假意牵制还是认真投球。
星流毫不犹豫地向二垒垒包进发,内野守备发出指示,仿佛第一局情景复刻。
乒!
小球穿过一二垒间,从二垒手的手套边沿溜走,弹向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