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名家字画,也是在将……洗劫一空后,看着日益高涨的花销,想出来的歪主意罢了。”
“他灭臣女满门,与国师狼狈为奸,搅得天下不宁。”温疏桐惨然一笑,清泪顺着脸颊滑下,没入衣襟,“但即便如此,公主也要同他合作么?”
燃尽香炉内发出细微的哔啵作响,乔妤沉默不语,静静看着最后一丝青烟袅袅升起,融入清甜的空气里。
“你走吧。”
她背过身去,独留一片固执的剪影,仿佛去年养在御花园池中那尾品相极佳的锦鲤,喂的饵料自然是极好的,但难免形单影只。
素色裙裾就要迤过门槛,却有人从身后叫住她。
“本宫同你说的,父皇并不知晓。”
少女的声音散在空荡的雕梁画栋间,仿佛山林的杜鹃啼血,带着不易察觉的孤寂。
“若是有怨,怪本宫便好。”
“公主倒是不怕微臣告密。”
讥讽的冷笑被风托举着传入耳畔,乔妤攥紧散落的袖袍,无声叹息:
玄都观那间不起眼的厢房内,裂了口的木箱盛满各类器皿与泛黄手稿——
炼丹术只是百龄的幌子,他真正想做的,是通过最原始的手段研制出自己急需的抑制剂;一如四十年前他隐姓埋名云游各地,最终在一切的原点、静思观旁的山林中找到“阻隔锦囊”中必不可少的药草一般。
放眼整个汴元,除了这位苦心钻研许久的天外来客,无人有研制出抑制剂的可能。
“这是最后一次了,温疏桐。”
乔妤合上双眼,最终松开那团皱巴巴的锦缎,仿佛下定不再挽回的决心。
“恨意也好,杀心也罢。”
“即便父皇同你站在一边……”
“我也会保住他。”
*
“在下如今归顺公主,但恐怕三殿下早已在短短几日内将一切权柄握在自己手中。”
缥缈虚影鬼魅般缠绕在身侧,那张以“百龄”著称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迟暮之年的灰白,“潮期越发难熬,老夫在十年前就起了寻天下alpha以提取信息素的念头,近些年更是不惜用上占卜来寻人……”
“疯子!”
鲜红的巴掌印打得他偏过头去,但道人只是端起茶水,连同血腥味一并吞下肚去。
望着浑身颤抖的乔妤,他嘴角甚至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听闻陛下迟迟不为公主物色驸马,不过是同贫道一样,看不上这些贱民罢了。”
见对方的信息素又有肆虐的趋势,他抖了抖衣角白霜,撇下嘴角,“哎呀呀,草民失言。”
“但公主既然有求于我,还是讲些礼数为好。”
诡谲的眼暗藏风波,如一汪深潭,“八年前引萧衍前来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他竟成长到如此地步。只是在将他送上高位、以便寻人的临门一脚,却阴差阳错到此等地步。”
“为了自己,竟要将整个汴元的alpha拉入地狱——”
“你这是草菅人命!”
他轻笑一声,不顾乔妤那双因愤怒充血的眼,兀自开口:
“这些年用黄金养起来的利刃,对上皇家的滔天权势,究竟孰胜孰败……”
“恐怕到那天才能分个明了。”
忽有一声尖锐的鸟啼,绝唱般的凄凉如利刃划破梦境,破开浓重黑暗。
乔妤挣扎着挣脱梦魇,坐起身来,才发觉自己早已冷汗涔涔。
她洇干额前汗珠,极力压抑着齿间溢出的呜咽,外边杂乱的脚步却愈发清晰地传入耳畔。
“让开!”
“公主。”
玉簪止住乔妤即将跨出门槛的动作,竟是抱着她的小腿直直跪下。
今夜无月,她巴掌大的脸在宫灯的映照下愈显苍白,颤抖的声线暗藏恐惧,“公主别去!”
alpha的信息素无声笼罩着这座繁华牢笼,炽阳般的信息素使无风夏夜愈发沉闷难熬。
“真是……”
“好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