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上前来的时候,端太妃已然回过神,边听着她的话语边打量着秦惊鹤,须臾后,方才笑道:“是永乐啊,都长这么大了,你别怪我,我老了,有时记不清事。”
秦惊鹤摇摇头:“太妃娘娘照顾过我母亲,这份恩情,永乐不会忘。”
淑妃亦出声:“是啊,娘娘您无须多虑的。”
端太妃朝秦惊鹤招了招手,待她来到跟前,感慨:“多少年的事了,何必拿出来说,我身子不好,过去那些年也没去看过你,想想真是不该。”
淑妃在一旁安抚端太妃,秦惊鹤则观察起整个房间,各色各样的铃铛悬于各处,令人心惊。
她再度看向端太妃,心头不由冒出一个疑问,她为何要绑上整整一房间的铃铛?不嫌吵么?
思虑间,淑妃拉着她坐下,自有侍女端上茶水,端太妃前些日子小病了一场,眼下已大好,瞧着人亦硬朗了许多。
几人随意谈话,秦惊鹤有意无意将话题往长公主身上引,出乎意料的是,淑妃似是不时帮着她维持话题。
也不知端太妃是因见着秦惊鹤心神震动还是怎么着,倒真的说了不少多年前的旧事。
由她口中,秦惊鹤了解了许多。
譬如说,当时端太妃刚失了一个孩子,先帝将四皇子给了她,四皇子刚来时瘦得跟竹杆子似的,对谁都不信任,总是沉默地待在角落,叫端太妃很头疼,正拿人没办法时,太后把乐游送来了,长公主从小便是公认的讨人喜欢,听话乖巧,笑起来简直可爱得要人命,她的心思下意识在长公主身上多放了些,没怎么理会跟块石头没区别的四皇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宫人告诉她,曾看见长公主跟四皇子一块玩秋千,端太妃心想两个孩子玩得好些也省些事,没多管,又过了几日,太后病愈,将长公主接回去了,前后不超过五个月。
秦惊鹤表面浅笑盈盈,实则内心惊涛骇浪,如此一来,与文国公所言对上了一大半,也就时间短了些。
不过,若想见面,私底下不行吗?就跟她与祝朗行一般。
接下来的时间,秦惊鹤一声不吭,只时不时陪着笑几声。
天色渐晚,秦惊鹤赶着出宫,与淑妃一同告辞。
晚间,风一吹,满屋铃铛一齐乱响,似是谁在风中呜咽,端太妃正在吩咐人给在府上养病的皇儿送些补品,闻得此声,突然呆若木鸡,一边的嬷嬷见状,情知不妙,将宫人赶走后,她抱着浑身发抖的主子,不断安慰:“她已经走了,娘娘,你别怕。”
端太妃脸色惨白:“不,不,她今日来找我了,我看见了,她问我为何要那样对她。”边说边打着哆嗦缩成一团。
嬷嬷心疼不已:“不是的,今日来的只是永乐郡主。”
“她跟乐游长得太像了,你也看见了吧?对吧?她来找我,一定,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她要向我报仇了!”端太妃失声尖叫起来。
嬷嬷无法,耐心地劝道:“那不是娘娘的错,与娘娘无关,是他们做的。”
端太妃靠在她怀里,忽然笑了起来:“是他们,也是我,是我们,我们,我害了她,也害了我自己。”
嬷嬷一时垂泪。
屋里的铃铛依旧响个不停。
次日。
秦惊鹤得知了一个震动朝堂的消息,闭门不出的静和为此专门来到长公主府,一脸凝重地告知给她,听说,景瑞帝龙颜大怒。
青州叛乱,当今庆王,即五皇叔,生死未明。
静和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慎重,她低声:“青州叛乱势头极大,为首是个姓张的贼子,他手上有三万人,青州的官军拦不住,递了折子求援,眼下关头正该速速发兵平叛,但二三党竟又争个不停,中书令李敏主张派人与叛军谈判,争取招安,程与序则一力要求从速发大军平叛以示朝廷威严,两派互相攻讦,搅得朝廷乌烟瘴气。”
秦惊鹤拧起眉:“都到了这个时候,竟还在闹事?”
静和亦忿忿不平,她厉声道:“若依我,这两人都该斩!只知党争,只顾个人利益,该杀之以谢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