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主动远离，将秦惊鹤扔在府上，是在用她的命让景瑞帝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陶梦或许是得了谁的授意，或许没有，但险些逼死秦惊鹤这个事实却做不得伪。

景瑞帝不愿亲自动手，只能是因为母亲的缘故。

母亲手里有个东西，让他忌惮。

秦惊鹤当时与秦舒乐推导到这里，两人几乎是瞬间猜出，是先帝的遗诏，当年亦有传闻，只是不了了之罢了。

原来先帝看好的人，从始至终都是母亲。

景瑞帝夺得皇位后投鼠忌器，杀不了母亲，只好把她关起来，转过头来，一眼看见孤苦无依的秦惊鹤，自然会想要她死。

至于母亲与程与序。

不久前，淑妃告诉了秦惊鹤一些内幕。

当初，是长公主给了程与序一个机会，也许母亲还曾嘱托他多多照看秦惊鹤。

秦惊鹤听过之后，只问了淑妃一个问题：“你是谁？”

淑妃洒然一笑：“我从一开始便已告知你答案了。”

秦惊鹤恍惚间，淑妃粲然一笑，缓缓开口：“向前走，莫回头。”

那一刹那的淑妃娘娘，与秦惊鹤记忆里的一个女子渐渐重合。

那是一个被丈夫殴打的可怜女子，母亲做主让两人和离，给了女子不少银子，安慰她：“只管向前走，莫回头。”

原来如此。

竟然如此。

当然，能如此。

淑妃垂下眼，神色安宁，轻声道：“长公主殿下于我有大恩，我如此作为皆属自愿，我所求不过一事，能当面见到长公主殿下，向她好好道一声谢。”

随后，她说了更多事。

比如说，冷宫的丽嫔其实在她手里，丽嫔疯是真疯，不过她自有手段让她恢复清明。

从丽嫔口中，淑妃得知了一切。

当年，大公主晚间贪玩，躲在角落不小心睡着了，直至深夜才醒来，慌慌张张往回跑时，无意间撞见了一幕画面。

景瑞帝，她的父皇，怀中抱着一个大公主眼熟的女子，长公主，一个本该死去的人。

长公主奋力挣扎，景瑞帝只是死死抱住人。

大公主年幼，大惊失色之下被侍卫发现，便没能回到丽嫔身边。

丽嫔丧女，费尽心思摸出了蛛丝马迹，惹来景瑞帝注意。

当年真相，便是如此。

景瑞帝是个阴鸷的人，从小受尽白眼，忽然得了长公主的关怀，如一个快渴死的人看见了清泉，他如何肯松手。

即使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也要做成此事。

皇位他要，人也要。

当野心勃勃的四皇子遇见同样心存大志的李敏与程与序，几乎是立刻一拍即合，惊天谋划随之开始，无数人丧生，无数人家破人亡，最终筑就了景瑞帝鲜血淋漓的登帝之路，大事已成，分功行赏，利益交换，不过如此，这其中，如今端太妃亦参与其中，她帮着景瑞帝蒙骗先帝与长公主，助其夺得帝位。

骇人听闻的事实摆在眼前，秦惊鹤独自一人待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

站起身四下一望，竟尽为仇人。

秦惊鹤压下怒意，看了眼阿卫，后者立即派人抓住程与序押送牢狱。

程与序大笑起来，笑着笑着，莫名其妙痛哭起来。

今晚失去一切的程与序喃喃：“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犹记当时，杨柳依依，有一女子，笑道：“你就是那个读书千万卷的程与序？”

少年脸庞飞上红霞，不敢看向那人，嗫嚅点头。

“那好，程与序，我相信你以后肯定能成为一个心怀苍生的好官，你可不要懈怠了。”女子笑意盈盈，眉眼飞扬，如朝霞般绚烂。

今夜，月光苍凉似雪。

似是在回答程与序下一句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