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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线将肃戚戚的古堡的影子拉得很长,延伸到辛春离去的远方。
辛春每次只回来呆一小段时间,将云游集来的珍贵书册保管在这座居住处,又动身前往新的地带,背着朝阳的方向,游方万里。
晚饭是文明送来了,文明说是一碗普通的阳春面,清淡口的。
谢清染口味确实偏淡,他没有专门问文明怎么知道他的口味,或许是见他重病,适宜清淡。
说是普通的阳春面,谢清染嗅着倒是有葱浮于面汤上的鲜香。
试吃一口——是比普通的阳春面干一些、难吃一些的面。
估计是哪位厨房新手/杀手的处女作。
甚至到了难以下咽的程度。
为了不冤枉人,谢清染面不改色又吃了一口。
放下筷子才给出最终判断,面露笑意:“真是难为你了,明明不用吃东西,还要煮这般‘美味’给我。”
文明视线幽幽瞟向角落里的鬼眼,心想,谢清染这句话应该说与他那个明明不会煮饭,担心饿死人,下厨后却被烫伤的主人。
时间再晚一些,月光爬上了树梢,谢清染自然是看不见的,无论白天黑夜,他的世界永远是同一块色布。
他坐在藤椅上,面前的画布掀开,在一页洁白的画纸上,谢清染着笔渲染新画。
眼盲不要紧,画面在心中。
他能想象出,房间的露台外,满园的玫瑰花开,漫山的葱葱绿林,合该是诗中蓝田辋川的宜人美景。
“咚咚——”刚落笔,不巧的是,有人敲响了房门。
“嗨~”一声暧-昧。
还没开门前,谢清染嗅觉灵敏,熟悉的浓郁香水味往他鼻腔里涌,打开门果然是慧怡。
谢清染听见高脚杯对碰的声音,慧怡带了一瓶红酒,拿了两只酒杯。
“我还以为你忘记了我呢。”谢清染好看的眉梢凝着笑意,意味深长。
他给慧怡准备的“大礼”还没用出去呢。
慧怡自然察觉不到谢清染背后有何种目的,她前些天为池烬险些折断脖颈,鬼力大伤,急需与人类双修增补。
于是她重新找上了谢清染。
血红的酒液滚入莹透的玻璃杯,慧怡端起给谢清染的那杯酒,柔软无骨的手如花蔓极缓爬上谢清染的手臂。
亲密地贴着他,提醒他喝了这杯好酒,待会能做个“好梦”。
好梦?不见得是。谢清染好看的眉眼浅浅弯出弧度,推却她,说自己身体不好,喝不了酒。
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谢清染身躯病弱。被推辞了,慧怡眼神微冷,却看在谢清染笑得很好看的情面上,笑得更媚。
温温柔柔试图哄骗谢清染。
无论如何都要让谢清染喝下喝杯酒,这杯酒可是她特意调制的,加了点催-情粉与补药,短时间可增加谢清染的身体素质,方便做。
这杯酒一定有问题,谢清染怎会主动喝下。
他维持着清雅的笑,继续推辞,往床的方向退,那里有他用陈旧的床单写下的符箓。
慧怡则是步步逼近,很快将谢清染逼到了角落,退无可退的地方。
写成符箓的陈旧床单叠在床头的桌上,谢清染手指勾到一点缝隙,即将把整张符箓扯出来。
手掌上落下一记重压,他的手动不了了——慧怡扼制了他的进一步动作。
慧怡修为高,力气很大,将谢清染的手腕攥在半空中,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动作温柔又怜惜,可她攥着他手腕的力道越发重。
“怎么会有你这种男人啊,表面上对我笑得无比好看,背地里对我藏着小心思啊?”
“我早已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以为我这次来没有提防你么?”
那个目睹谢清染用血将数只邪祟击为齑粉的男恶鬼将这件事告诉了慧怡。
慧怡大笑,而后收回来,声线婉转,凑近谢清染耳畔:“sweetie,我是在给你一个机会啊。”
一小团青蓝的鬼火落在那张床单上,哗地在瞬间化为灰烬。
谢清染眼眸半阖,心微冷。
慧怡的鬼力超过他预估了,竟是连他亲手用他的血写成的符箓都能烧掉。
化为灰烬,没有留下半点痕迹。慧怡心满意足,重新将那杯酒凑近谢清染,甜腻温顺又可人:“现在能乖乖喝了么?”
谢清染淡笑,可说出话很冷;“都撕破脸了,不必再用这副嘴脸同我说话了。
“恶心。”
慧怡脸色变了,第二次遇到软硬都不吃的男人,第一次是池烬。
高脚杯的酒液蓦然脱离容器,在谢清染面庞上泼开,在白净的衬衫上绽开朵朵血红的“碎花”。
慧怡彻底不和他来虚情假意的表面功夫了。
削瘦手腕是被慧怡狠攥出的淤青。谢清染似鸦羽的眼睫凝着两滴“血珠”。
眼睫不堪重负般颤颤,晶莹的血色红酒顺着他皙白的脸颊往下滑,滚落了潮红般。
狼狈中是凌乱的脆弱美感,为病弱的神情染上了诱人的色彩。
病美人战损的状态不会惹人怜惜,不是柔化药,反而是一记强化剂,强化别人的破坏欲、占有欲。
看着如此秀色可餐的一幕,慧怡舔了舔干燥的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