垣祇黄听后面色微顿,径直去火牢见垣裳。
火牢死气沉沉的,垣裳呆坐其中,如同一个断线的木偶。
看到垣祇黄的那一刹那,她激动地站起身。
而后又有些畏缩,脖颈一缩头低下:“他们都告诉您了?”
垣裳以为垣祇黄要呵斥她,却等了半天等来她一声长叹。
垣祇黄喟然叹声:“我知你打小便心高气傲,总是爱逞强,免得你平白受苦受累,这才劝你不要急功近利,没想到你还是走上这条不归路。”
垣裳浑身一震:“母亲……可是无论我如何做,您总是最先看到哥哥的好,在您眼中,我永远比不得哥哥,如今更不可能了……”
垣祇黄闭眼摇头,神色煞是苦痛:“我就你这一个女儿,又怎会不重视你?你哥哥有他的好,你也有你的,作何非要攀比一二才肯罢休。”
垣裳失声道:“可我想要的东西您都给了他!我想比过他,亲手争取到想要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垣祇黄振振有词:“你想要法力高深,可你修炼可有你哥哥刻苦?他整日呆在宫中,几乎不外出,专心修炼,丝毫不在乎身外之物。还是土灵宫宫主一位?身为宫主,不仅仅是受众仙敬仰,还需挑起担子,为受土灵宫庇佑的众仙着想。”
垣裳睁大泪眼:“我怎么不为他们着想了?您连对比我跟哥哥如何做都无,就暗自决心定下他继任宫主之位,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垣祇黄苦笑:“原来你气的是这个!土灵仙山不断出现仙兽斗殴,仙人囚禁仙兽折磨至死一事,你可知道?”
垣裳被问懵了,讷讷道:“知道……”
垣祇黄接着问:“你可有去管过?”
垣裳感觉喉头干涩,难以言语。
垣祇黄道:“你没去,因为你觉得那只些仙兽罢了,仙人和仙兽向来有些矛盾在,故而就如同以往那般视而不见。”
垣裳被她说得慢慢低下头,她确实作如此想。
“可你哥哥听闻此事,二话不说,便带人揪出闹事的仙兽,为他们之间的争斗平乱,并救出那些仙人掳走的仙兽,对犯事的仙人施以惩戒,如此一来,受到一众的追捧。”
垣裳渐渐有点明白过来,怪不得那些人每每谈起垣照都赞不绝口,可不仅仅是因为他法力高深。
众人信服他,是心知他能带来公道,能护佑他们,而不是绝对的力量压制,或是垣祇黄的授意。
只是她明白得太晚,现下已经酿成大祸。
垣祇黄又叹了一声气:“唉,裳儿,是我不好,没能早些发现阻止你,如若你改过自新,现在还来得及。”
垣裳抬头,对上她的视线,似在问她,向她确认真假。
垣祇黄郑重地点点头:“木灵宫那边我自会亲自上门赔礼道歉,请求众仙的谅解,那些逝去的仙兽,往后便由你为他们日日祈愿,送他们的残魂入轮回,以求再生的机缘。”
垣裳的眼眶再也绷不住,泪水决堤:“母亲!我知道错了,女儿一时迷了心窍,这次真的知道错了……”
忽然间她的束缚被打开,一下子扑到垣祇黄怀中,哭得像个三岁的娃娃。
垣祇黄进入火牢不久后,便有消息传出来。
垣裳道出了剩余食髓花在何处,焰青靡和芒峙带着消息匆匆离去。
见这事有了着落,寒浅青便也放下心,她又去见了一面垣裳,问她小翼虎的事。
垣裳有些狐疑,说秋晚照不都已经知道在何处,为何还要问,不过许是她见过垣祇黄之后心境大变,最后还是说了。
她还说她留了个心眼,同山佑讲的是翼虎受害,没泄露半点小翼虎的消息,故而她偷偷藏起小翼虎,不怕山佑发现。
按照她说的,寒浅青跑去看了一趟,就在土灵宫外不远处,一个非常隐秘的黑礁林窟里。
可惜的是,她到处搜寻,并没有小翼虎的影子。
八成是玉葵已经将小翼虎带走,交给秋晚照了。
寻得无果之后,她便按原来的计划,赶在黎明之前,回到水灵宫。
她化作秋晚照的样子,故而路过的仙侍仙娥并未露出惊异的神情,甚至都不敢多看她一眼,就像躲瘟神一样躲着她。
她无奈摇头,心想秋晚照到底给他们留下多不好的印象,居然比她得到的待遇还差。
想着想着又反应过来,说好了不想他的。
她走在水灵宫中,平日肃清的青帐帷幔换作红帐和玄帐,齐刷刷将尾巴甩向一处。
地上铺满了金线织就的毯子,图腾是凤求凰,凤与凰栖息在梧桐枝丫上,相望缠绵。
乍一看,气派挺足,不知道的真以为寒无霜对这场婚事十分上心。
唯有清楚个中情况的人,看到这一幕会觉出讽刺的意味。
因为那凤求凰中的凤,尾巴光秃秃的,头顶也光亮,毛发不多以外还翘起三根羽毛。
它的红喙也微微张开,里面有红线勾勒出的舌头,但红线多了一些,有些露到嘴喙边,像是舌头耷拉出来。
远看挺美好的一副画面,来到近前仔细一瞧,便又觉得滑稽。
凤的痴傻呆愣同凰的高贵冷艳放在一同,居然有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意境。
寒浅青看着看着,不由笑出来。
一转脸瞥见一块道路正中搁置的水帘镜,看到镜中人的笑脸,身子一僵。
不自觉抬起手摸向那镜子,想抚摸那张俊美无双的面庞。
却落了空,白皙的手指径直穿过镜面。
她指节轻颤,脸上显出讶异之色,有些失神和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