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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流连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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菅原道长与竹中宗治相携行至京都城内,织田信长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而其余妖怪因形貌和人类殊异,皆被他们收进缚魂纸人中。

是时已是傍晚,雪早就停了,京都空中缭绕的仍是三味线凄楚哀异的曲调,街上行人如织,三五结队,或瑀瑀独行,皆是在赏雪,或奔赴于赏雪的路上。

竹中宗治卸了心头负担,终于能好好欣赏城中美景,他手紧紧抓着菅原道长的袖子,视线在过路人身上穿梭乱飞。

留着月代头,身上披挂铠甲,昂首阔步的武士;一身文人装束,缓步慢行的公家男子;头顶盘发一丝不苟,和服腰带亦束得严谨的贵族妇女;也留着月代头,但服饰朴素,着一身或黑或深蓝色外袍的平民与他们身边一样朴素的妻子;一队小孩子嘻笑打闹着跑过去了;还有几个打扮得妖冶华丽,面上覆着厚厚一层白粉的年轻女人。

竹中宗治料想她们是化了妆的歌舞伎演员,他曾在师父的描述中听说过这一类人,穿着怪异的衣服,脸上脖子上都涂成惨白颜色,而嘴唇鲜红如血,好像一个真正的鬼——奇怪,世人不是都很怕鬼吗?为什么会喜欢把人打扮成鬼的样子?

少年心中又怕又好奇,因而不停回头看那些人白如雪的后脖子,菅原道长忽然把他的脸一扶,引他正视前路。

“小宗治,要当阴阳师的人可不能沉湎美色啊。”菅原道长语气有些无奈。

竹中宗治心生疑惑,不知菅原道长为何要这么说,但他也不敢问,于是乖乖地将视线扭回正前方。

“师父,我们已经把信长捉来了,之后要去哪里呀?要不要再呆上几天,看看……看看城里还有没有妖怪?”竹中宗治边走边问,视野定在正中,而思绪仍乱飞。

菅原道长笑道:“京都有什么东西,让我们小宗治这么流连?”

竹中宗治想到自己在听说过的几处京都地名,扳起手指,一一讲与菅原道长听:“稻荷神社、金阁寺、清水寺……”

菅原道长拍拍他的背,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好了,先回源家,明天早起再说。”

明天,也就是说,师父至少同意自己留到明天。竹中宗治甜蜜地想,忍不住跟着三味线的曲调轻哼起来。

源庆光借练武的理由,早早在院中等着他们。竹中宗治一跨进房门,看见源庆光一身黑色武士服,正挥舞着随身所佩打刀,做劈砍的动作。

听到门口有脚步声,源庆光转头,见少年和菅原道长正站在门边看他练武,便收刀入鞘,跑过来拉住少年双手,开心地叫少年的名字:“宗治!”

竹中宗治瞧见他手腕上那串菩提串,想到源庆光夜里被敲锣鬼吓得魂不守舍的样子,一下笑出了声。

“现在你不怕鬼了吧?”竹中宗治调侃道。

源庆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取下菩提串放到少年手心:“给你,谢谢你的手串。”

竹中宗治捉住源庆光的手,把菩提串给他重新戴上,认真道:“好啦好啦,谢谢你家收留了我和师父,这个就当是给你的礼物啦——”

源庆光想再次将手串摘下,少年却两手抓住他的手腕,不许他再动。

“那那,”源庆光对外人强硬惯了,还不知道怎么对少年表现好意,“你要不要……留下来玩几天?”

少年道:“问我师父。”

源庆光把头偏向菅原道长,菅原道长拍一拍少年的肩膀,揶揄他:“好嘛,小宗治在这里埋伏了一手啊。”

竹中宗治眯起狐狸笑眼:“师父,这不是您说的‘声东击西’吗?”

织田信长双手抱臂,倚着墙冷笑一声。

源庆光这才注意到宗治和道长身后多了个人,便好奇地探头望了望,见男人雄姿英发气度非凡,便回头问宗治道:“这位是谁?”

竹中宗治颔首片刻,走过去捉住信长的手,把这高大男人拉到源庆光身前,坏笑道:“这是我家的家仆,阿长大叔。”

织田信长满脸黑线,而少年却越说越起劲,他晃了晃织田信长的手,仰头看男人脸上的表情:“阿长大叔,这是源家的少爷,快给他行礼啊?——庆光大哥,我们家阿长脑子不太好使,反应有点慢,还请多体谅呀。”

织田信长只好黑着脸朝源庆光行了个礼,而源庆光点点头,又揽过竹中宗治的肩,同他聊起京都知名的景点,为之后出行做起了准备。

菅原道长见竹中宗治同源庆光相谈甚欢,便知道这小徒弟是真心想去看一看京都风景,也罢,毕竟他还是个小孩子,菅原道长无奈一笑,便越过嬉笑的少年,走向玄关,找源清隆闲谈去了。

“明天大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源庆光同少年坐在走廊边上,咪咪安稳趴在宗治膝盖上睡大觉,源庆光时不时伸过手,在咪咪头上摸一把。

“哦?京都都有什么好吃的呀?”竹中宗治叉开腿坐着,时而将两边脚踝扣在一起,时而又将它们分开,很是惬意。

源庆光神神秘秘道:“明天你去了就知道了——对了,你喝过那个没?”

“哪个?”少年好奇地侧过头,月光洒落在他白皙的脸上,模糊了他眉眼的尖峰,为那对有些勾人的狐狸眼增添一抹柔情的韵致。

源庆光把脸往少年脸边凑了凑:“就是大人才能喝的那个——你还没成人吧?应该没喝过吧?”

“原来是酒呀,喝过,昨天晚上才喝了。”少年怪没趣地转过头。

“昨晚?你昨晚不是去捉妖怪吗?”源庆光对妖怪之事又害怕又好奇,因而追问个不停,“你昨天晚上和妖怪一起喝酒了?那妖怪长什么样?”

“哼。”织田信长仍站在院中,嗤之以鼻。

少年远远盯着织田信长的脸,勾了勾嘴角,朝源庆光添油加醋道:“是呀,你知道那妖怪其实是什么吗?——是个大酒桶!”

“哦?有多大?”源庆光显然被勾起了兴趣。

少年想着织田信长的腰,双臂划了个半圆:“这么宽!有一丈高!盛满了酒!我才走到它旁边就闻到了它身上的酒味,就偷偷对它比了个印,绕到酒桶背后,直接朝它劈下去!”

“然后呢?”

少年坏笑道:“然后那酒桶就被我劈碎了啊!还是大卸八块呢!”

源庆光追问:“酒桶一下被劈碎了,那你是怎么喝到酒的?”

“当然是喂……”竹中宗治瞥见信长脸上邪笑,忽然住了嘴,脸颊飞上红。

竹中宗治胡乱编道:“那酒桶非要人喝它的酒!就朝我嘴里灌了一杯……灌了一杯进去。”

源庆光“喔”了一声表达惊讶,而后一拍胸脯道:“等明天大哥带你尝尝京都的好酒!绝对比那妖怪的还好喝!”

竹中宗治笑了一笑。源庆光盯着他的脸,想与他更亲近些,于是突发奇想道:“对了,你有没有学过刀?”

竹中宗治摇摇头。

源庆光便有了主意:“那,大哥教你几招,以后碰到妖怪和坏人,都可以防身用!”

说罢,他就引少年起身,令少年在院中站定,又拔出佩刀,将刀柄塞到少年手心。

而后,他与少年怀贴着背,手把手教少年如何下蹲发力,又如何将那刀一下挥出,再转身将刀刃递至另一处,将之挥舞生风。

织田信长走到少年先前坐着的位置前,咪咪正四足张开,趴在那里睡大觉。

男人一下靠着它的身体坐下,它扭回头瞧了他一眼,翻了个身子继续呼呼大睡。

竹中宗治透过眼角余光,瞧见织田信长正坐在廊下看自己舞刀,忽然生出些表现的心思,便顺着源庆光指引的方向,用力劈砍空气,再大力转回,在空中翻了个刀花。

“挥得不错!”源庆光鼓励道,“我来给你演示一遍接下来的动作。”

说罢,他从少年手中接过打刀,深吸一口气于原地立定,再猛然出刀,同时挺身向前,将刀与身形相互配合,身上步步紧逼,刀刃亦翻涌朝前,几下便从院中直砍到门前。

源庆光轻轻喘气,回身走到少年身前,将刀递到少年手里:“就这样做——该你了。”

竹中宗治内心没底,但一想到织田信长正在看着自己,他又怎么能再次退缩,让男人看他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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