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直睡到日晒三竿才起来。脑袋昏昏沉沉,身子也软绵绵的,大概是昨夜受了些凉。洗漱过后仍没有胃口,只喝了点绿豆稀饭,吃了些小菜。问起林秀,丫头们说今日有人请他赏荷花,作诗去了。无精打采地坐着,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来打发这又热又长的白昼。猫儿们都只捡荫凉地睡着,一只也不到跟前来。
出了院门走了走,看着丫头们洗的衣服晾在那里,五颜六色的随风飞舞,看得眼睛都累了。阳光照在皮肤上是火辣辣的,漫无目的地走着,不觉又回到了自己院里去。午饭后睡了一觉,又喝了冰镇的绿豆汤,才觉得精神了些,只是仍然提不起兴头。此时日头正毒,料着林秀还不到回来的时候,想了想,便叫人把绣架摆出来。胡乱刺了几针。手里出汗,针也发涩,反把先前绣好的绣面摸得起毛了。又叫人把绣架盖了,几次三番遣人打听林秀到家了没有。
到黄昏时林秀仍然未归。二婶娘家今日有亲戚送了小点心,她便派了个老婆子送了些来。玉笙向婶娘道了谢,吩咐人倒茶给婆子喝,又赏了钱。问起秀兰在家里做什么呢,婆子说有时候做做针线,帮着她母亲料理些家务,有时和那边几个姊妹们玩笑。因今日家里来人才没有出门,那边也没人过来。婆子吃了茶道了谢,又说了几句闲话就要去。玉笙叫她请奶奶姑娘得闲了只管来这边逛逛,婆子答应了便回去了。
好容易才挨过了这一天。因今日没有出门,身上也没出汗,玉笙便偷懒不洗澡,只叫人打水来洗脸洗脚。洗完了脚,郁金端起洗脚水往外面走,没留意脚下有只猫在那里睡着,一脚踩得猫跳了起来。郁金也吓了好大一跳,手一歪,盆里的水泼了满地,把玉笙的一双新绣鞋也浇湿了。
玉笙今日本来不快活,见郁金倒了满地的水,忍不住骂道:“好蠢的丫头,谁勾了你的魂儿去了不成?”
郁金满脸通红,只得先把水倒了,又拿帕子来擦地。众丫头都知玉笙今日不自在,也不敢在她面前多说话。见郁金挨了骂,都各自悄悄地走开了,只有晚霜过来帮着她一起收拾。
哪知林秀恰好回来,还没换衣服,先到这边来看看她们在做什么。刚走到门口就见玉笙正骂他的丫头,他便忍不住说道:“哎,不过是倒了些水,何必生这么大气?郁金丫头这么大人了,你说话也要给人留些脸面。”
玉笙听了他这话,顿了顿,阴阳怪气地回道:“一个丫头,我骂她一句你就这么舍不得。你预备怎么给她脸面,给她什么样的脸面?你说出来,我听听。”
林秀见她今日不似以往,心下纳闷:今日是谁得罪了她了?也不说话,只往自己院里去,意欲等她消气了再过来。玉笙见他要走,越发来气,也不思索,便说道:“你舍不得她,不如抬举了她做你的二房,由着你给她脸,横竖我不会给人脸面。”
林秀见她越说越不像样,还扯到他身上来,便要和她理论理论,又回来说道:“你讲不讲理?我只是叫你说话留些余地,何苦这么咄咄逼人,你反说出这些话来。”
玉笙听了,腾地站起,指着郁金道:“谁不知道她从小就在你身边服侍?谁敢拿她当丫头,都要给她三分脸。既然姓骆的不要她,你又可怜她,就收了做你的小老婆,由你疼她爱她,谁还敢不给她脸面?”
林秀见她越说越没了顾忌,也是气急,一时又不知说什么好。顿了顿,把唇一咬,双手一合,朝玉笙拱拱手,道:“公主娘娘的脾气,我今日算是领教了。难怪世人都说,先帝把你骄纵得了不得,全没有个女子的样儿。”玉笙冷哼一声,道:“哼,这就领教了?厉害的还在后头呢!”
他二人只管你来我往地吵着,全不顾听的人下得来下不来台。郁金听他们因为自己争论本就过意不去,后来听玉笙越说越荒唐,扔下抹布便跑了出去。
晚霜见她跑了,担心着里面,又怕她做傻事,忙叫白露去劝。白露看她一眼,说:“你好奇怪,横竖不干你事,你瞎操什么心?真是狗拿耗子。她爱走,就让她走呗。”正说着,听得里面越发吵得厉害,有什么东西叮铃咣啷地响。白露听了这动静,说:“摔东西了。”说罢回自己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