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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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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脏疼痛不止,左手被什么压着,麻木无力。成煜睁开了眼睛,天已经大亮,能听到窗外有人走过的脚步声。他记得自己在山中昏倒,最后的记忆是一个青衣人将他扛上马。空气中有药香,这是哪里?他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盖着干净柔软的被子,显然是得到了妥善照顾。成绮……成绮在哪里?再一侧头,看到了坐在椅子上,伏身趴在床边握着他的左手睡着的成绮。

幸好她在。听她的呼吸节奏,睡得甚是安稳,能如此不加防备,现下他们该是安全的,不知是何际遇。若她醒来,该如何面对?自己就那样走掉,她一定担心坏了。她这个姿势睡久了会腰背疼痛,可是又不忍心吵醒她。成煜便一动不敢动,等着她自己醒来。忽然成绮身子一阵抽动,似乎做了激烈的梦,只听“哎哟”一声,成绮摔倒在地上。成煜下意识要起来扶,又在一瞬间按捺住了,用力稍猛便觉得五脏俱焚,左臂麻木,于是继续闭着眼睛装睡,心里暗暗地叹口气,梦里都这么不老实。

成绮轻手轻脚地揉了揉手臂,看到天色已亮,便出去梳洗。佩玖和江道邈都起得很早,一个做饭熬药,一个吃过饭出门去了。成绮没心情吃饭,端了药膳又回到成煜房间,看到床上的成煜已经倚着墙坐起了身,虽然脸色苍白,精神却还不错,安静地看着她。

成绮第一次在成煜面前感到无所适从。她动作僵硬地将托盘放到桌上,眼神躲闪,“你醒了。”

“嗯。”

成煜一如既往的沉默,成绮却做不到以往的喋喋不休,一同沉默起来。总得打破冷场。

“你喝粥吧。”成绮端过碗,忐忑地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有些笨拙地递到成煜嘴边,成煜没有拒绝,顺从地喝下去。

成煜在等着她开口,可是她却难得如此沉得住气。喝了半碗粥,成煜只觉气短,摇了摇头,不肯吃了。

“你哪里不舒服?我让佩玖给你瞧瞧。”

成煜又摇了摇头,“这是何处?何人救我?”

“这是一处隙谷。救我们的人没有恶意,与我们有故,他们是……是……”江道邈的身份涉及成煜的身世,成绮不知该如何详说。

成煜见她言语怯懦,无所适从,心下不忍。从有记忆起,她从来明媚张扬,何曾这样畏缩。成煜看了看桌子,轻声说:“水。”

成绮松了口气,连忙走到桌前,倒了水端到成煜面前,想要喂他,却被他伸手接了过去。

“如果她没有认出我,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真相?”

“我不知道,或者说每一刻我都想告诉你。不可以杀她,那些话每次到嘴边,都会有另一个念头把它吞回去,反复提醒我——不可以背叛爹。”

“那便可以欺瞒我?”

就是这样两难。成绮埋下头,用沉默回应。成煜看到她的发髻间没有了那枚珊瑚簪,心底的期待凉了下来,草率地将杯子放到床几,半杯水都洒了出来。

成绮以为成煜发了怒,紧张地问道:“你会找爹报仇吗?”

用一个问题来回答问题,这是成煜最不想听到的答案。他垂着眼睛,只觉得眼眶发酸,满心失望,“你回风袖堂去吧。”她这一走,再见就是陌路了。

“为何让我走?我回去了,你会来找我吗?”

“道不同,何必再见。”

“你走的是什么道?我又是什么道?你不是说一心与我此生厮守,”成绮知道自己在胡搅蛮缠,纵然心里有冤,可成煜受到的委屈多她千百倍。而眼下情形,即便撒泼耍赖也绝不能与他分离,“娘说我小孩子心性,不如你沉稳冷静。我看心性最不定的人是你。”

“你何曾了解过我的心性。”

“我当然了解。”成绮从衣怀里掏出珊瑚簪摊在手心里,“这是你亲手为我做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你的心意我怎会不明白?可现下,你有问过我的想法吗?”

“问了又有何用,义父对我做的事情,难道要我还在你身上?”

“这不一样!你是无知地被动接受,而我可以选择,”成绮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是我爹做错在先,我欺瞒你在后,我们对不住你。我们父女之债,我愿一力承担。只要你愿意,风雨兼程,我生死相随。现在我最后问你一遍,你要我走还是留?”

成绮的神情倔强又坚定,成煜看着她,又看着那枚珊瑚簪,债?什么债?他苦涩地摇摇头,他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迟迟等不来答案,成绮再也撑不住,将珊瑚簪摔在成煜身上,带着哭腔骂了句:“死木头!你别后悔!”转身跑了出去。

送出这发簪的时候,从没想过会被退还,他以为他们会按照曾经的约定宁静相守。她从前那样无拘无束,他怎么忍心用名为罪责的枷锁禁锢她?从风袖堂到归雁谷,成绮这一路皆是不惜己身来阻他前行,他从未质疑成绮生死相随的决心,可是那究竟是出自不渝的爱意,还是替父还债的担当?更何况,让她离开父母身边,跟着他远走江湖,这样真的是对她好吗?原本的一切都被打乱了,成煜从心底感到无力。自己都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又怎么能保护好她。

成煜忍着伤痛下床穿衣,忽然一阵敲门声,来人不等他开门便推门进来了。一个相貌俊秀却有些不修边幅的青衣男子端着托盘,关切中带着好奇:“你们吵架了?这小娘子哭起来都这么凶。”

成语暗忖:竟是他。“是阁下带我来此处?”

“正是,在下江道邈。”

“多谢。”成煜作揖,江道邈连忙扶起。

“不必,我与你是同族兄弟。”

“何以为凭?”兄弟?这便是成绮语焉不详的原因?江家的名号如此响亮,竟与自己身世有关。

江道邈放下托盘,示意二人坐下详谈:“要我自证身份不难,不如先听我说完一切,你再逐一分辨。”

“愿闻其详。”成煜坐了下来,端起江道邈拿来的药喝了起来。不管来者何人,既然救了他,就没必要害他,现下养好伤最重要。

几年来江道邈多番打听他的消息,只知道是个冷面郎君,无情无畏,没想到如此从容坦荡,甚有风骨。

“令堂林夫人,你已见过。令尊乃是我的叔父,姓江字正宇。当年叔父行走江湖时,因剿灭匪盗,身负重伤,被林夫人所救。二人结为连理。平静日子没过多久,二人之间产生分歧,叔父留下一纸和离书自行离开,却不知道当时林夫人已怀有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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