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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乞巧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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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个心仪彼此,不是很明显吗。”成煜装作一副早已洞悉一切的样子,实际上中午还在为江道邈对成绮的心意担心。

“没想到这种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木头成精了。那你别急着回去了嘛,咱们去河边等着看他们放烟花。”

成绮抱住成煜的胳膊拽着他往河边方向走,成煜红了脸,心里不好意思,又舍不得让她放开。自从归雁谷那天以来,两个人变得疏离陌生,再没有这样的亲昵。他们本该一直这样亲密无间。

成绮跃上了树杈,找了个可以依靠的位置让成煜也上去坐好。七月流火,暑气将散,河边微风徐徐,天空远处晚霞似锦,成绮从包中掏出桂花糕递给成煜,笑得很开心。晚霞的光辉照在成绮的笑脸上,显得愈发灿烂娇美。成煜杂乱的心绪忽然间云开雾散,若能相守,风平浪静也好,狂风骤雨也罢,一起面对又有何惧。

吃着清甜可口的点心,成绮打开了话匣子,她本就是爱说爱笑藏不住心事的人,更何况现在的成煜伤势平稳,神色平和,让她把几日以来的担忧思虑抛在了脑后。

“连你这木头都看出来他们俩互相喜欢,他俩却当局者迷,心里都存了万般顾虑。佩玖觉得自己要回青溪坪,所以不敢挑明,藏着心意,丝毫不敢越矩。阿猫那个笨蛋就以为自己单相思,左试探右试探,就是不敢直接问。在我苦口婆心的劝说下,佩玖才想通了,决定给自己一个机会。但是她又很矜持,所以我就鼓励阿猫追求佩玖,我跟他说最坏无非就是佩玖回青溪坪,你们再也不得相见。万一能成了,那就是长长久久。这话正中他的下怀,简直一拍即合。你说我是不是太聪明了?”

“你向来聪慧。看起来,江道邈和你也颇为投契。”

尽管成煜说得漫不经心,成绮还是嗅到了一丝异样,怪不得阿猫说他近来阴晴不定,原来吃醋。

“我成绮一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阿猫头脑机灵,见多识广,倒是能玩到一起。”

听她夸赞江道邈,成煜闷声闷气:“那还撮合他追佩玖?”

又是一句酸话。成绮认真答道:“这可不是一码事,有同好自然投契。而心仪之人,则是沧海之水,巫山之云。”

看到成绮神色专注,笑靥如花,成煜脸上一热,暗地自嘲:明知她心意纯粹坚定,却还免不了患得患失。

成绮看到他默默不语,脸颊却红润起来,连忙欢快地转移话题:“我还画了他们俩的小像交给泥人匠,让他照着做成两个泥娃娃,我已经很久没有画得这么好了,连那匠人都说我画得活灵活现。你说这礼物是不是别出心裁?我猜佩玖肯定喜欢。你记不记得我七岁那年,你还没去学艺,我学画刚有小成,画了咱们俩的像做成了风筝,飞在天上让师兄们看到了,都很喜欢,争着让我给他们画。结果惹得爹大发雷霆,他……”

蓦地提到了成堂主,成绮讪讪的,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

“他把风筝烧了,你很伤心。从那以后再没画过人像。”

“嗯。虽然过去那么久,当时难过的心情仍是记得很清楚。你这木头却自己跑去练剑,也不哄哄我。”

“后来呢,还记得吗?”

“后来……”成绮回想了一下,却是没什么印象了,“大概我哭累了也就算了。”

“后来你哭着跑到校场用箭射我,射完一篓,气也消了。”

“啊……我想起来了,”成绮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从小她有不开心的事都是拿成煜撒气,成煜大概是故意去校场练剑,引她过去,转移她的注意力,“我是不是还伤了你?”她指了指成煜的左臂,当时有一支箭擦伤了他。

“皮外伤,不足挂齿。我也伤过你。”成煜看了看她的脖子。

成煜八岁那年,一日晚饭后成远风把他叫到书房,交待了他的虚假身世。成绮在门外走廊踱来踱去,以为爹又私下教给成煜什么厉害招式,成煜一出来,便气昂昂地迎上去要找茬,哪知道看到成煜红着眼睛刚哭过的样子,顿时来了精神,从前都是自己哭让成煜看笑话,第一次见到成煜哭,肯定是被爹爹教训了。

“你哭啦?是不是你学的慢,爹爹罚你了?”

成煜没有理会幸灾乐祸的成绮,那个时刻他的心里只有仇恨。成绮却愈加落井下石:“男孩子还哭啼啼,羞羞羞!爹爹最讨厌小孩子哭了,小心爹爹继续罚你……呜!”

成煜的随身匕首已经出鞘,抵在了成绮的脖子上:“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割断你的喉咙。”

看着成煜布满血丝,充满恨意的眼睛,成绮吓傻了,嘲笑之心一扫而光,她浑身无法动弹,甚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直到成煜收刀离开,她才手脚发软地瘫倒在地,刚刚那一刻,她真的感受到了刺骨的杀意,那种滋味……很绝望。缓了好一会,她才感觉到脖子上很疼,手颤巍地摸过去,是血!这个成煜!竟然真敢伤她!害怕、委屈、愤怒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成绮想哭又不敢放声哭,只得扶着墙勉强站起身,跑到娘亲跟前嚎啕大哭。

第二天,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爹娘没有责怪成煜,成煜没有受到任何惩罚,更没有跟她道歉。当时年少,即便后来知道了成煜在书房发生的事,也不能明白成煜到底为何会那样对她,她以为他厌恶她,心中失落、懊恼、挫败。从那以后,成绮便加倍的欺负成煜,然而,成煜却愈发的沉默和冷冽。成煜伤她仅此一次,后来她伤成煜却是不计其数。

成绮不由自主地去摸当年受伤的位置,她一直持续涂祛疤膏,疤痕变得很浅,几乎看不出了。“哼,我才不跟你计较,要不然凭你那两下哪能伤我。”

“对不起。”此刻的成煜神色温柔,就像照顾她生病时的样子一样。

“你……”乍然听到道歉,成绮却丝毫没有释怀的感觉,反而更加愧怍,“该道歉的人是我……”

成煜示意噤声,成绮一看,远处佩玖和江道邈并肩往河边来了,不知不觉夜色已至,按照江道邈和成绮的计划,他该带佩玖一起放烟花、拜织女。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笑,看起来略微有些拘谨。找到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坐了下来,江道邈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佩玖的手。

成绮窃笑,靠近成煜,悄声说:“看来进展得很顺利。”

成煜点点头,“可是,青溪坪族规森严,如何斡旋?”

“见招拆招吧,他们两个既然决定迈出这一步,就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就算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至少相守过。”

“嗯。”成煜还当她是不谙世事又倔强好胜的小女孩,其实她已经长大了,比他想象的要通达坚韧。“你这个脾性,很像义父。”

他还在称呼“义父”,神情也依然平和,没有任何异样。他还是愿意认他的是不是?成绮心里窃喜:“你……你恨他吗?”

“有恨,又恨不起来。他让我失去至亲,但是悉心养育我;他诓骗我去做大逆不道之事,可又偏偏是你的父亲。”

成煜看向成绮,她的神情又充满了懊悔,让他心生怜爱,他不想看到她这样。成煜轻抚她的脸颊,手掌落在她细腻的脖颈上,手指摩挲着她后颈的肌肤:“不管怎样,那都是上一辈的恩怨,我会极力开解,但不希望你去背负。未来的事情咱们从长计议,你明白吗?”

成绮乖巧地点点头,“成煜,一直以来,我都欠你一句道歉。”成绮撇了撇嘴,忍住哭意,“成煜,对不起。”

“好,我接受。”

“你一直对我都是很好很好的,我心里明白,却总是忍不住欺负你,忽视你的感受。”

“日子还长,让你欺负够。”

这时只听噼噼啪啪的响声,火树银花漫天绽放,成绮吓了一跳,随即倍感欣慰,总算自己的用心没有白费:“他们放烟花了,看来是心意已定。成煜你看,烟花把织女星的光芒都掩盖了,短暂却又如此热烈,看过的人一定难以忘怀。”

成煜点点头,正是这个道理。两个人静静地看着漫天绚烂,成煜从怀中拿出那支珊瑚簪递过去,凑近她轻声说:“等我好一些,想去查一查义父和我娘当年的恩怨,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

成绮摸了摸珊瑚簪,一抬头,见成煜双眼含情,满怀期待地看着她,胸中顿时小鹿乱撞,有些语无伦次地应道:“当年?我……我不知道,我害怕……万一……你会不会……”

“别怕,我们一起面对,这一次我决不食言。你放心。”

“嗯!”成绮坚定地点点头,略低下头凑到成煜跟前。成煜心领神会地将珊瑚簪插入成绮的发髻,然后在她光洁的额头印下一吻。

胸中的小鹿要撞出来了!成绮瞪着大大的眼睛猛地直起身,还没来得及看成煜,身子失去了平衡,猛地一歪从树杈上掉了下去。成煜伸手去拽奈何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太听使唤,眼见成绮重重地摔在草丛里。

成煜上前扶起她:“摔到哪里?疼吗?”

成绮也不抬头,只是捂着屁股摇摇头,成煜低头想看看她的神情,她却别过身躲开,只能看到她的耳朵红红的,这是害羞了。越是这样,成煜越想看她的脸,伸出手指去托她的下巴:“喂……”

“云哥,怎么啦?”听到动静的江道邈和佩玖跑了过来。成煜心里叹口气,他怎么又出现了。“是谁从树上掉下来了吗?你们该不会一直在偷窥我们吧?”江道邈一边说一边给成绮使眼色,仿佛在质问:你怎么还跟着我们呢?

成绮双手叉腰,恼羞成怒:“谁偷窥了?我们先到这的好吗!”听到这话,佩玖羞红了脸。

“你的意思是你俩一直在这看着?”江道邈一脸不可思议,不由自主地学起她的样子,双手叉腰,好像这样子吵架确实比较有底气。

“我们俩有自己的事情,看你做什么?你能演什么好戏?”

“有什么好戏你不知道?还上树,坐得高看得远是吧?”

“你管得着吗?地儿也不是你的,树也不是你的,我喜欢上哪就上哪!”

“你喜欢什么都随你,可偏偏这时候掉下来。”

“我掉下来也要挑时机吗?那你说是偏巧还是偏不巧?”

“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云哥,你管管!”

两个活宝吵得颇有兴致,佩玖禁不住捂住了脸,“你别胡说了。”轻轻推了江道邈一下,自己转身跑开了。

“哎?佩玖!”江道邈要去跟上,成绮连忙拽住他,偷偷瞟了成煜一眼,朝着佩玖追了过去。

江道邈看着两个女孩子挽着手臂一起走了,颇为遗憾地叹口气。

成煜瞥了一眼江道邈,不紧不慢问道:“坏你事了?”

“你说呢。”明明都闻到了她呼吸间的芬芳,就差那么一点点。江道邈又叹了口气,“你俩树上干什么呢?”

“你说呢?”

江道邈见他眉眼平缓,声调带着笑意,了然地笑起来:“这小滑头一箭双雕。云哥,你日子不好过哦。”一边笑一边拍了拍成煜的肩膀。

甘之如饴。成煜也垂着眼帘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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