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令摇头,李林便跪下求情道:“好汉,我求你了,放了我家郎君吧!往后我一定好好伺候,为好汉当牛做马。”
李管事看他竟这般求情,不免有些感动,低声道:“好孩子,你这样恩义,李家绝不会亏待你父母兄弟,你尽管去,我会将你的恩义禀报给家主和夫人的。”
李林抹着泪点头。
下一瞬钟令便抛了根绳子下来,示意他们将箱子系在绳子上。
李管事指着李徹,“可是,我家郎君,他……我……怎么……”
钟令没有理会他,将那一箱的银子拉了上去,打开来,都是五两、十两这样的银锭,还在里面看到了两张身契,还有两份放奴文书,说明了是李徹感念他们恩义,自愿放奴,又检查了银锭,看上面是否有什么标记徽识。
一番检查后,她才用麻绳将李徹放了下去,李管事看着自家郎君的身体一路刮着坡上的碎石断草滚下来,跟着心惊肉跳。
等李徹被放到底,李林伸手去试探李徹的鼻息,还活着啊!
这声叹不知是惊喜还是遗憾。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李管事搂着人,唤了几声不见醒,朝山上喊,“好汉,我家郎君这是怎么了?”
钟令淡淡回道:“聒噪,打晕了。”
李管事忙看向李林,李林便道:“郎君被他们捉住后,还时常出言辱骂诸位好汉,他们气不过,三五日就打他一场。”
李管事惊讶,可是又无能,如今李家正一团乱麻呢!人能赎回来就是好事了。
说着便要背上李徹回去,李林再度抹起了眼泪,将李徹扶上他的背,又低声道:“管事,我迫不得已,在贼窝时,对郎君曾做过些不好的事,郎君也许会记恨我,伤及我的家人,他们虽不是李家的奴婢,可是毕竟卑弱无力,若是郎君动念要拿捏他们,他们也无力反抗……管事,我知道您是个好人,求您回去劝劝郎君,不要迁怒我的家人。”
李管事哪有心思管他,不过随口应了。
李林看他神色,自然知道他出不了多少力,他从钟令口中已经得知了李家出事,明白李徹即使迁怒也起不了多大风浪,他这话只当是自己买个安慰,报答父母恩情了。
他便按照钟令交代说道:“我这些时日在贼窝中也发现了些蛛丝马迹,这些山贼似乎与李家有仇,他们中有两个老大,说话带着上郡口音,管事若是回京,可向家主禀报此事,我……我等着管事您救我出贼窝!”
李管事闻言,不免哀叹数声,此时天已擦黑,看到山林又动了起来,他不敢再耽搁,忙不迭地背着人离去了。
钟令在坡顶默默看着李管事骑马离去,直到夜色浓郁到再也看不清远处。
李林一直坐在坡脚,他不知道钟令要如何安排自己,应该不会要自己给他家做奴婢的,他一口气就要了一千两,这么贪财,应该是要卖掉自己,唉,还是做奴婢呢,也许现在没有李徹了,自己可以逃掉?
忽然,山顶上燃起来一个火把,他定定看去,一道身影携着火光从陡峭的山顶滑行下来,一路溅越碎石断木,踏草穿林。
李林沮丧地叹息,逃不掉啊!
“你什么打算?”钟令站在他面前。
李林疑惑地抬起头,“我?”他摇着头,怕自己说了什么她不喜欢的话又被殴打。
钟令没有替他安排后路的打算,将身契和放奴文书递给他,“我不会再找你麻烦了,从前你助纣为虐,也许也做下诸多恶事,或者也有善举,我无力追究,只望你往后一心向善,若想过得好些,便去个李氏的手够不着的地方吧。”
李林诧异地看着那张身契,还有麻布裹着的一团银子。
“我看你这些日子挺配合的,这些算是给你的报酬。”
那团银子应有上百两,可是李林不敢接。
钟令无意多停留,将东西都塞给他,又点了一只火把分给他,给他指了一条路,“从这里一直往西走,翻过那座山就到溯县了,到了溯县你就可以雇车马了。”
李林见她要走,紧紧攥着身契,“我该去哪里?”
“随你!”
他茫然四顾,看到她已经顺着山路走远了,只有一点微弱的火光在林间若隐若现。
莫名地,他竟想落泪,这个少年竟是如此侠义之人吗?跟随他,会不会有更好的前程呢?他有学问,有好身手,又有谋略,诈骗钱财也毫不手软,也许以后是个大奸臣!
想着想着,他有些心潮澎湃,看着火光远去,着急地站起来,刚喊出“钟郎君”三个字就发现因为起来的动作太猛,带动了身上的伤痛。
他走动几步,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原来刚刚做戏时过于紧张,都忘记疼痛了。
不能跟随他!他疼得这样想,于是将东西团团用外衣裹了,往钟令指的那条路跑去,几乎是飞奔,这钟令实在跟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