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更近落虎山时,草木愈深,即便是黑夜,犹可见树林茂密,众人都灭了火把,钟令在前,她身后的人都只能靠着衣物牵引缓慢步行。
又前进半里,钟令呼吸一滞,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将长刀掷向了林子里,“有人!”
听到这一声,当即就有一众武仆点起火把前往林子里,果然见到林子里一个汉子在奔逃,钟令拉着石二,不等问话,石二就激动道:“是付鼎,付老七。”
“不好!”一个武仆惊呼一声,“他要报信!”
钟令看过去,见那人一边跑一边往身上摸索,不一会就掏出一个短笛似的物件,好在他在紧迫之下没有吹出大动静,第一声只是短促的响了响。
钟令向武仆中巡视一圈,飞快地绕过宋管事,从一个武仆身上抢了弓箭向林中射去。
“大胆,你……你!”
宋管事的话忽然就噎在了喉中,眼见着那贼人在林子里往前一扑,显然是被射中了。
“冒犯了。”钟令对着他与被抢弓箭的武仆抱拳致意,随后便拿着火把往林子里走去,在一棵树上找到了陌刀。
不等她动作,便有两人合力将刀拔出递给她。
“多谢。”
“郎君客气。”被抢了弓箭的武仆双眸清亮,将刀递给她后还不侯在她身边,正想讨教两句,被宋管事轻咳一声才反应过来这是紧急场面,忙退了回去,等着伙伴们将贼人带回来。
宋管事没想到在这里还会有贼人盯梢,信中分明说,在落虎山山脚下,会有人接应他们上山,而此处离落虎山尚远,若是没有钟令,即便他们早早就弃马步行,极大可能也发现不了那贼人,若是不经意间言语不慎,就贼人察觉后报了信,主人便是凶多吉少。
这样一想,他心中更是惊骇,等到武仆们压着贼人回来了,便放手叫钟令去审。
贼人的右臂被箭贯穿,箭簇从大臂后侧刮了几丝血肉出来,鲜血淌了半个背,见到这么多人,一看阵仗,又惊又怕,又看到自己的兄弟石二被押着,因疼得厉害,竟是迷糊起来,对他道:“二哥怎么在这里,你们没有得手么?”
石二被押着,不敢回话,钟令便道:“他问你话呢,速速回答。”
宋管事与会娘相视一眼,想明白了钟令这是借着这个贼人来证明自己与他们绝无瓜葛,不免都有些惭愧,宋管事忙道:“钟郎君还是问要紧事。”
钟令这才点头,问:“你们有多少人?”
“二……二十五六个。”
贼人痛得厉害,还不太记得清人数,等短刃在颈上划了一下才急忙道:“等等,等我想想,我数数,有张宽,齐老三……加上我二十七个。”
钟令转身问道:“石二,他说的对不对?”
石二小声回道:“应当没有错。”
贼人看了一圈,自知不好,又要磕头求饶,被武仆压住,听到上方问道:“你们绑了哪些人?”
“绑了……绑了一家子富商,主子五六个,加上奴仆……十三四人,还有几个农妇。”
“你们是如何行事的,如实说来。”
这一声才问出,贼人就感觉颈上一痛,刀子已经划开了他的皮肉,他吓得呼吸一凝,“我……我说!壮士饶命!”
武仆这才松了几分力气,耐心听了男子交代。
他们听完才知这伙贼人的计划也并不周全,只是听了李林的说辞后便开始纠集人手,他们中一个叫张宽的,就是石二所唤的大哥,将县中的地痞无赖纠集了起来,本打算在溯县的听梅山筑干一票,但因近年关,那处也少了人迹,蹲守一日未有收获后便将主意打到了无量观的香客身上,昨夜趁着天黑,在路上设了几道埋伏……
说起来还是他们运气好,首先被他们劫道的只是几个庄户,他们将人绑了,一番搜刮只得了几把香烛,还大费周章,因此后面再出现农户这样的普通人,他们也不再动手。
等到后面来了一支浩大的队伍时,他们一见有三驾马车,车内人数不知,光簇拥的仆从便有十二三人,甚至还有几个带刀的护卫,又有些不敢动手,怕惹到什么厉害人物。
没想到提前设下的埋伏被奔马牵动,他们还没动手绊马绳就被扯紧,直接将最前方的一匹马绊倒了,连带着马车也跟着翻倒,那支队伍瞬间慌乱起来,两个护卫也立即抽刀护卫。
那二人抽刀本是想吓退贼人,不曾想因一人离马车太近,护在马车前的举动不仅没气到好的效用,反而惊了马,那匹马乱窜,撞到另一驾马车,两车相撞后引得两车都倾倒,伤着了里面的人。
贼人见势如此,哪里顾得上什么人物不人物的,乘势涌上去,将受伤的几个人擒住后以刀相胁,其余人竟都不敢反击了,甚至连两个护卫的兵器都被缴了。
他们本也只想抢劫财物,但见他们穿戴华丽,便连他们的衣裳也不打算放过,又怕他们人多反抗,便想着现将人都俘虏起来再搜刮,于是将人都赶进林子后,又安排了几个人牵马扫理,扛不走的马车都拆分了带走,至于藏人的窝点,他们踩点时看到山上有一户独户,家中只有一对中年夫妇,便将那处当做了暂时的据点,只等拿了赎金后就离开。
宋管事与会娘都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穷凶极恶之徒。
他看向钟令,“若是地痞无赖,兴许交付了赎金便能带人离开。”
钟令握紧刀,并未做声,她没想到自己当初的举动会导致后面这一连串的事情,被绑的除了薛度等人,还有那些庄户,这么多人都因为她当初的举动受了牵连,要是害得无辜的人丢了性命,实在不可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