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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羯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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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下赏看起盆景,淡淡道:“我已病重到无法提笔,却不忘与他传书,不提我肉身之苦,却有字字句句念他,他自然要多想。”

做景的是几株兰草,寒时着花,如今已见清芳,她赏看许久忽道:“待会儿你去买一盆兰草,连同信一道送过去,末了提一首诗,便提父亲上月写的那首咏兰诗。”

婢女放下笔,“不如就送这一盆?娘子这般喜爱,日夜赏看,日后殿下知道了,又是一番情意呢!”

她掩唇微微吐了口气,似是有了困意,“这盆长得不好,不好送人。”

婢女失笑,知道她是舍不得,心想哪有这样的娘子,送未婚夫婿一盆兰草还且舍不得。

她誊着信,又听娘子问道:“谢礼可都送去了?”

“送去了,本来夫人想要亲自送去的,昨夜惊吓,今早都有些不适,便叫赵妈妈送去了,对了,还送了几本帖子,邀请了钟先生与钟郎君一家过了年来家中做客。”

“怎么这样无礼,也该是我们先去他们家中拜访才是。”

“可是……那乡下……夫人也是想着那处不好待客,若是贸然去了,岂不是给他家添了麻烦。”

裴持盈低叹一声,轻轻点着婢女的额头,“你这婢子讲话也这般傲慢,我们去他家拜访,不是为了让他家招待我们,是为了叫别人知晓,我们感念钟郎君的搭救,哪有感谢别人反而叫别人来自己家中做客的,实在无礼,可惜哥哥回京了,若是他在,必然会亲自上门去。”

婢女笑着捂住她的手,“那这样说起来,还有比我们府上更无礼的呢,薛郎君是一大早就赶着车去了,他与钟郎君交好,我们倒是说不得,郑三郎却想等伤好了再亲自上门道谢,便派人来问我们府上预备送些什么谢礼,赵妈妈便说旁的不要紧,最要紧的是送一只羯羊,说他们沧州人过年最少不得羊肉,本来是宋管事置办的,一听说羯羊,就是骟过的羊,娘子也晓得,宋管事原是宫里出来的,他听了脸色便有些不好,便交代了手底下人去办。

等到了钟家,咱们家管事一看他们从笼子里赶出来的羊,就知道是两头上了年纪的母羊,钟先生必然也看得出来,到底是知礼的人家,都一样地对待,婉拒再三才收下了。等回来咱们家管事便跟他们说了那羊不好,被薛家的听见了,薛十一郎什么性子,登时就生气了,去郑三郎那里说了一通,弄得郑三郎都下不来台,这会儿估计正想着法子补救呢。”

裴持盈忍俊不禁,“钟郎君与钟先生看起来也不是看重这些外物的,不过到底是失了礼,由十一郎说破是最好的。”

却道郑澶那头,一行人立在庭前都有些不知所措,看到主人铁青的脸色,面面相觑起来,心头里发虚道:他们又不是在厨房里干活的,也从未想过这辈子会跟那样的庄户人家打交道,哪里认得出公羊母羊羯羊,看那两头羊肥壮的样子还当是好货呢。

宋管事踱步几个来回,还是忍不住骂道:“裴夫人都说了羯羊,没见过活的还没吃过羊羯子吗?不知道什么是羯羊,我交代的时候你们不会多问一声?”

领头的抬起眼飞快地瞟他一眼,心想当时就是知道,才不敢问的,谁知道那些卖羊佬敢骗他们,又不敢反驳,“小的知错了,已经安排人去备厚礼了,之后再去一趟钟家跪谢恩人。”

前来探视伤情的关遥对他们摆摆手,“又不是什么大事,宋中使何必如此动气,再送了厚礼就是。”

说完他坐下来,看着半躺在矮塌上的郑澶,“你这伤这么重,少说也要休养上大半年了,在此耽搁实在可惜,不如回京休养。”

宋管事便道:“七郎有所不知,这伤是最忌讳颠簸的,回京路途遥远,可折腾不得。”他说罢,又问郑澶送礼的事。

郑澶道:“再备上厚礼去一趟,说清楚就是了,只怕他气性大,怕是此时正对着那两只母羊骂我呢。”

……

“祖母,真有羊奶!”钟令从母羊腹下端出来小半碗奶,惊喜地奉给祖母看,子明与子秀都挤过来看,她便给他们一人喂了一口。

“呕……”子秀立时就吐了出来,钟令见状赶紧捂住子明的嘴让他咽下去,“这可是好东西,不许吐。”

子明咽完,吐着舌头要去水缸里舀水,子秀也跟着哥哥跑过去,一路上嚷着“好臭”,钟令低头闻了闻,又别开脸,送到钟源面前,“我闻着是有些膻味,叔父尝尝。”

钟源早年跟着伯父长兄在山中打猎,什么腥臭之物没吃过,眼下看着这碗羊奶眼中竟有几分怀念之色,豪气干云地猛喝了一大口。

钟令捧场叫好,只听见祖母对于二娘笑道:“这东西他是爱喝的,小时候喝得可不少。”

于二娘惊诧,她看向丈夫,见他突然红了脸,忙央着董五娘快讲。

“都说穷文富武,他兄弟两个自小就习武,一睁眼就喊饿,家里有点底子都被他们吃光了,便给他们找了个活干,那时候乡正家里养了羊,他们便去给乡正家放羊,虽不给工钱,但一天的饭食都由他家提供了,过了两年,乡正找到家里来,说不雇他们了,回头我们一问,这两兄弟逮着母羊喝奶呢!”

于二娘捧腹大笑,钟源红着脸,嗫嚅道:“这都是少时不懂事。”

他说话时,须上挂着的几点奶白还跟着抖,钟令忍着笑从他手里接过碗,“我再给叔父挤一碗。”

钟源羞恼,抬手要训她,她拿着碗躲到了祖母背后,“可惜只有一只羊能产奶,也不知能产多久,叔父养过羊,应当有经验了……”

“你小子!”钟源追着她打,一个健步越过两只羊,两只母羊也被惊动,转了个圈,让钟源跨在了羊身上。

两个孩子回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在游戏,也跑过去要骑羊。

于是这日晚间,入了村口,走两百步,便可见一树下,两只羊被拴在树干上,嘴里嚼着干草,不时对着背上的孩子“咩”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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