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膝下尚且无子,便已如此盛宠,让人不禁揣测,若他日贵妃怀上子嗣,其地位与恩宠定只怕是要更上一层了。
这重阳盛宴,就像是一场无声的宣告。皇上借机昭告世人,月贵妃究竟有多深得圣心。
夜幕至,宴会散,贵人们也都陆续回宫。
坤宁宫内殿,皇后闭目倚着檀木雕花凭几,春华上前为其解下凤冠,珠翠碰撞,发出叮当声响。
“娘娘,启祥宫遣人拦了圣驾,说是丽夫人身子不适,将皇上唤了过去,今夜皇上怕是不会来了。”
皇后唇角微扬:“无妨,便是没去启祥宫,怕是也不会来坤宁宫吧。启祥宫那边是什么情况?”
春华又将皇后手上的鎏金护甲一一取下:“太医说是心悸胸闷,有些动了胎气,倒也无甚大碍。约莫着是没去成重阳宴,那位闹脾气了吧。”
皇后嗤笑一声:“呵,真是个眼皮子浅的,一场宴会罢了。再说,若是真去了,瞧尽贵妃一人风光,怕是更要动胎气才是。”
承乾宫内殿,鎏银烛台忽地发出一声噼啪轻响,一朵灯花在静谧中悠然绽开。
严时清褪去华服,赤身浸在温热的汤池之中,微微闭上双眼,任由氤氲水汽将她包裹,如一层轻柔的薄纱。
忙碌喧嚣了一整日,此刻终于得以在这汤池中独处。
圣上的宠爱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来得太快,顺得让人不安。
这份盛宠,比她预想的还要丰厚。赏赐、关怀、偏爱,究竟是真心实意的宠爱,还是暗藏玄机的捧杀?
皇宫之中,人心叵测,犹如一团迷雾,让人勘不破,参不透。
任由思绪在这汤池中缓缓沉淀,她暗暗告诫自己:莫迷失其中,当清明始终。
启祥宫内殿,丽夫人斜倚在床榻之上,面色微微泛白。
单论容貌,她确实当得起「丽」这一封号。
一袭水红寝衣,乌发如瀑披散在肩头,衬得她平日的艳丽容颜多了几分清丽脱俗。
“皇上,您……真的不留下陪臣妾么?”
她目光盈盈地望着眼前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满是眷恋与不舍。
皇上微微皱眉:“丽儿莫要任性。太医说你这是心悸胸闷,动了胎气,需得好好休息,莫要思虑太多。你要知道,这个孩子便是你的前程,万不可有丝毫闪失。”
这略带几分提点的话,如同一把利刃刺向丽夫人,她面色瞬间惨白如纸,心中满是惶恐。
“皇上,臣妾不是……”
“好了,朕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说罢,皇上便拂袖而去。
眼见皇上转身离去,丽夫人满心委屈又无从辩解,她紧咬下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不肯轻易落下。
圣上这是以为她争风吃醋,故而要冷落她了么?
苍天明鉴,她当真不是吃醋耍性!
这两日她睡得极不安稳,夜间总是惊梦,今日实在身体不适,方才遣人请了太医,着人报知皇上。
「起驾,摆驾承乾宫」
随着殿外内侍的唱和声响起,丽夫人心底深处,一丝不公的怨念如藤蔓般悄然滋生,缠绕着她的心。
呵,凭什么!
凭什么那严时清入宫便被封为贵妃,无需费心筹谋,便能轻而易举地获得圣上的恩宠?
而她自入宫,便费尽心机,小心翼翼,万般讨好,如今怀着身孕,还这般被误解被冷落。
命运何其不公!当真可笑至极!
皇上离开启祥宫后,前往承乾宫的消息,迅速在后宫各处传开。
钟粹宫偏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婉昭仪温婉的面容。
她静静地看着榻上一双熟睡的儿女,那粉雕玉琢的小脸,眼中满是疼爱与柔情。
从偏殿缓缓走出,侍女锦叶赶忙上前,压低声音禀报道:“娘娘,听闻皇上刚从启祥宫出来,紧接着便去了承乾宫。”
婉昭仪闻言,脚步微微一顿,沉默片刻,却并未言语,只是那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捻动了一下衣角。
锦叶偷偷瞥了眼自家娘娘的脸色,见她神色平静,便斟酌着开口:“娘娘,皇上为何对贵妃这般宠爱?奴婢实在是看不透。”
婉昭仪嘴角微微上扬,笑容看似温和却带着几分冷意。
“宠是真宠,至于爱可就不一定了。且等着瞧吧,往后这宫里,怕是有戏可看了。”
当今这位圣上啊,可不是个沉溺情爱的主儿,美人固然娇艳动人,但哪里有权势诱人呢。
圣驾未提前传报,便突然降临承乾宫,众人忙碌起来。
皇上缓缓步入内殿,只见贵妃一袭青绿寝衣,清新灵动,乌发如瀑,黑亮似墨,随意地披散在肩头,更添几分慵懒风情。
此刻,她自汤池纱幔后盈盈走出,身姿轻盈绰约,宛如仙子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