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什么狗屁私心,果然都是骗我的。
我的脸色冷淡下来,努尔哈赤自然一瞬间就看出来:“生气了?”
“贝勒爷提防我一个外人不是应该的,”我快冷笑出声儿了,“东哥不敢生气。”
这一次没等我挣扎,他便把我从他腿上放回地下站好,双手依然托在我的腰际。
“你不用动,也不用回答我的问题。小东哥,你乖乖的。听我说。
“人在有目的做什么事的时候,身上都是他的目的带来的气场,那些气场也许是谄媚,也许是杀气。
“可你没有这些。你嘴上说在我这里求一个庇佑,只要平安周全、随心所欲,但是你身上却没有一点这个目的带来的迫切。你也绝不是为了叶赫图谋我的性命……你到底要什么呢?
他的手指攀上我的脸颊:“你这个小姑娘,居然让我看不懂了。”
我低头看着他,在他眼里看不到猜疑,意外的……都是……柔软和宠溺。
他的眼神也能骗人吗?我的脑子又开始晕乎乎了。
他放我去换睡觉穿的中衣,等我回来的时候努尔哈赤早就已经吹熄了蜡烛,脱了衣服躺在那了。
什么情况?他为什么没走?
“还不过来?等我去请你?”
见我迟迟没有挪个地方,他支起手臂撑着头望我等我动作,那样子像一只困极了的老虎。
“怕什么?”他摆手让我过去,“我对吃了你没兴趣。”
我只能硬着头皮从炕里面拽出另一床被子与努尔哈赤并肩躺下——就像两年前在古勒山的帅帐里一样:“贝勒爷何必在这样的日子到我这里来呢,平白惹人误会。”
他没回答,而是反问我:“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能把你嫁给褚英。”
我抬头看他。
“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我的太多话,说一半你就猜到意思了。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却闹不明白呢。”
他见我想说话,便停了下来,示意我讲。
“你说什么帮褚英在建州的局面上立住脚跟都是哄他的吧?我叶赫的身份也就只有在两面交战的时候会对他有点影响……”我移开了看着努尔哈赤的目光,“可是……看你自己的后院儿,这些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你们不会在乎。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我真的想不通。”
他突然抱住了我。
“因为他爱你。”
可能是因为室内没了灯光,努尔哈赤的眼睛亮得仿佛里面有一整个宇宙,神秘得令人想要逃跑又不知不觉被吸引。
“你该知道我在他身上寄予多大的希望。”
我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这下我彻底僵硬完全不敢反抗,连说话都开始客气:“贝勒爷,您既高估又小瞧我了。我也许办不到左右褚英的想法,更犯不上给待我一向薄凉的叶赫说话。”
“我知道你不会。我不为这个。”
“那?”
“褚英是个好孩子,百年之后,我会把我的一切都交给他。”他那语气只属于一个为自己的孩子计划未来的父亲,“他不能有被人牵制的软处。只要他爱你,他的软处就暴露无遗。”
“‘不能有被人牵制的软处’,”我喃喃重复着,“所以您便无心到谁也不爱是吗?”
他看了一眼怀抱里的我,笑着拍拍我的头:“睡吧,太晚了。”
语罢他便翻了个身,背对着我睡下了。
第二日一大早,琬拉来便激烈的敲门,还带着努尔哈赤跟前的人。我听到声音醒过来要去回应,却被努尔哈赤拦住,他披着外袍亲自拉开了门。
来人禀报说舒尔哈齐已经带着五位将领、新婚的褚英还有代善在中堂等候,似乎是东面边境线出了战事。
得到这样的消息,他倒是半点也不惊讶,只是微微蹙起了眉。
我连忙下榻和琬拉、舒舒一起帮他穿衣。对于我的这个举动,努尔哈赤显然很是受用,临走之前他甚至让服侍的众人退下去,只为了单独和我说一句“我很高兴”的废话。
或许不是废话呢?
八月中旬,困于东面与朝鲜接壤处边境线战乱的努尔哈赤亲自率军平息。分身乏术的他安排弟弟舒尔哈齐替自己带领使团去北京朝贡。
八月底,努尔哈赤基本稳定住了鸭绿江西岸的局面,班师回府。
九月,舒尔哈齐率部迟迟归来,带回了朝廷历来的赏赐,还有明朝的一队使官。
原来,是明朝下达了晋升努尔哈赤的旨意——一贺努尔哈赤保寨有功、二奖其杀掉了朝廷不喜欢的叶赫那拉·布斋——封建州都督努尔哈赤为龙虎将军,官至从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