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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大灰狼和小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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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心疼,可你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关心我!”郑钧狠狠捏着电视遥控器,“我想要的关心是你嘘寒问暖,关心我的工作、生活还有内心,关心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节,而不是一见面就只会让我去治疗!”

“你让我怎么嘘寒问暖?能让你好起来的只有治疗,不催你去做这个我还能做什么?”

“你还在说治疗!治疗,治疗,治疗!从早说到晚,这两天见面你总会说治疗!知道我现在焦虑复发了,你和我就没有别的话可讲了是吗?!”郑钧愤怒地扔掉遥控器,“你根本不懂!”

“啊!嘶——”温程看着砸到自己身上后掉在地上的遥控器,捂着被砸疼的肋骨。

时生顿时坐了起来。

郑钧:“你总说你无能为力,可笑的是你根本就没有尽力!”

“什么叫尽力?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尽力!”温程说,“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想要的尽力是什么!方向是什么!内容是什么!”

“是,你不知道,那就这样吧,算了。”郑钧翻身躺下面冲阳台睡觉,不愿再说。

最烦吵架吵一半被憋住了。

架都吵不利索,温程又气又难受,好几口气憋在心里喘不上来,神经突突地疼,身上发疲得站不住,坐下后却更不顺气,不得不又站了起来,撑着餐桌缓了半天。

最后他捡起遥控器,关了电视、关了灯,上床搂着时生睡觉。

时生身体紧紧绷着不肯躺下,温程疲惫地侧躺着,搂着时生的腰揉搓着柔声哄了半天,时生才肯躺下,但不肯枕枕头,只肯扑进他怀里睡觉。

温程紧紧搂着怀里的时生,香香的,软软的,暖暖的,让他心情渐渐有些缓和,却依然没能睡着。

半夜,温程只有余气还未消了,身后的郑钧一直没有动过。

温程知道郑钧没睡着,也知道他根本睡不着,但现在少说也已经凌晨1点了,这么晚去找白翊帮忙根本不现实。

“为什么今天没去找白翊?”温程不想吵到时生,所以声音放得很轻。

郑钧没动也没说话。

“你知道你的创伤是小时候造成的,你也知道你根本不对我敞开心扉,你让我独自掏心掏肺在你心门外努力,我十多年来心力交瘁也没法触动你,你却说我不懂你、说我没有尽力。”温程知道郑钧没睡,所以继续说着,没有委屈,只是平静地陈述。

“以前,你把我、其他亲朋好友和那些心理医生们都关在心门外,我们都帮不了你,就算尽全力也只能抚顺你的皮毛,摸不到你的心脏。”

“但我觉得总会有人能让你愿意打开心扉,也许是现在的白翊,也许是未来你生命里的其他人。”

“而我理所当然地迫切希望是现在,白翊也好,其他人也好,是谁都好,只要是现在,因为我不想你的痛楚再持续到未来。”

“所以我今早劝你敞开心扉好好和白翊聊聊,有希望就去试一试,我希望他会是那个能让你打开心门、能触到你心脏的人。”

“你觉得,自从这两天我得知你焦虑复发以后,除了治疗我和你没话说。”

“怎么会没话说,十多年来,对你,我有说不完的话,有担不完的心。”

“你独自经营四家公司,不忙的时候也要每天工作至少16个小时,从吃穿用度到精神健康,都是我担心的。”

“但担心的事也要分轻重缓急。今天我一见面就催你治疗,可见眼下你的焦虑复发是让我最担心的事,因为这是最让我束手无策的难题。”

“你怪我可能就是在怪我因为这个难题而忽略了你的其他难处。”

“是,你刚刚说的那些话,让我反省了一下。昨晚白翊送你回来,我怀疑你在他那里接受治疗,他证实了我的猜测,我很开心,以至于迫切得有点心急了,反而让你觉得除了治疗,我不关心你了。”

“但现在我说了这么多,你总该明白了,事实不是这样,所以你不用再担心。我会调整心情,恢复原样,继续关心你的其他方面和难处,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积极去找白翊,不要再让自己受折磨。”

“我还是小时候那句话,就算再亲密,就算再懂你,我也不是你,我根本无法体会得到你有多痛,只是你痛的时候我也很痛,所以我就会知道你比我的痛还要痛,痛得多,多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想象。”

“我希望你和我能从这种痛楚里解脱出来,郑钧,不管是不是白翊,不管是不是现在,不管要等多久,我都会等,我想在这辈子结束前和你毫无痛苦地活一次。我们会做到吧?会。会做到的。”

郑钧一直没动,也没出声,但温程知道郑钧一直在听。

想说的话说完了,温程心里的事放下了,不再说话。

一直侧躺让肩被压得酸疼,温程轻轻动了动,小心护着时生,慢慢撑起身换了个姿势重新躺下。

睡意朦胧中,温程感觉背上贴上了一片温暖的胸膛,毫不懂得轻柔小心为何物的胳膊和手牢牢地圈住自己,耳侧传来与睡眠中呼吸频率不符的呼吸,说明郑钧还没睡着。

但至少不再生气了。

温程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伸手缓缓握住捂着自己小腹的大手,安稳地进入梦乡。

5点多,温程听见郑钧起床的声音,迷迷糊糊地醒来,抱着时生给郑钧做早餐。

“以后我会尽量早下班。”郑钧吃完饭,整理着领带,“早的话到家会是12点,晚的话就会更晚。”

“好,”温程赶紧应着,“怎么决定早下班了?”

“去治疗。”

温程愣了一下,心里顿时感到特别欣慰。

“太好了。”温程笑着说,“以后还是白翊送你回来?”

“嗯。”郑钧进了门廊。

“还是我去接你吧,大晚上的,别麻烦白翊来回跑了。”

“不用,”郑钧出门,“我付了足够多的钱,他拿了钱怎么能不办事。”

温程还想说什么,郑钧已经出门了。

郑钧决定积极治疗,让温程心里最大的石头落了地。

第二大的石头就是时生的幼儿园。

温程搂着时生躺在床上,想着该怎么办。

昨天问过幼儿园,也问过郑钧,温程没办法协调他的下班时间和时生的放学时间。

倒是可以给时生在每天放学时报名跆拳道班或者其他兴趣班,直到温程下班回来接他回家。

温程下地拿了手机重新躺在床上,查小区西门阳光幼儿园旁边精英跆拳道馆的上课时间安排。

一节课80分钟,每天一节,每周根据个人情况可安排1-7次。

幼儿园4点放学,练完一节跆拳道就到了5:20,然而温程下班时间是9:00,到家最快也得9:20,中间的4个小时该让时生怎么办?

何况温程答应时生会亲自接送他上学,也会陪他上兴趣班,所以这个办法明显得搁置。

那该怎么办?

违背约定,好好和时生沟通,让时生自己放学,自己去道馆,自己回家或者在道馆独自等4个小时直到自己下班来接?

想想就残忍,而且不安全。

这可怎么办?

换工作?换个离家更近且朝九晚五的工作?

这倒是个好办法。

但是……有这样好的工作吗?

而且就算有,除了公务员,其他的这种工作工资会很低吧,不到3000的工资,怎么维持一个大人和一个孩子的开销?

温程陷入了两难,时生的上学问题解决不好,他工作都没法踏实专心。

温程头疼地打开微信,想找找有没有育儿的亲朋好友,问问他们该怎么解决,看见在美国读博的大姨家的表姐黎茳昨天半夜给自己发来了微信。

——你朋友圈怎么回事?被盗号了?

温程愣了一下。

朋友圈?

温程疑惑地点开自己朋友圈,看到自己昨天在商场情不自禁、久违地发的两条现在已经忘到脑后了的朋友圈,顿觉羞耻万分。

捂着脸差点哀嚎出声,手在「删除」两个字上悬了半天。

怀里的兔兔动了动,温程立马按了熄屏,把手机扔到一边,紧张地看着兔兔脑袋。

没被看到吧?!

可爱的兔兔抬起高冷的脑袋,面无表情地看了做贼心虚的温程一眼,鄙视地扔下一句“我不认字”,然后慢吞吞地撅着柔软的小屁股爬下了床。

兔兔去洗漱了,温程也反应过来了,兔兔才5岁,根本不识字,他这么大的人了瞎紧张个什么劲。

温程松了口气,重新拿过手机,给表姐黎茳回了个消息。

——没被盗号,是我本人发的。

表姐迅速发了条语音过来,温程点了收听,顿时神经都炸了。

“你发的?!哪儿来的宝贝?!男的女的?!你有孩子了?开什么玩笑?不是说好了一起万年单身统一战线吗你竟然抛弃我了你个乌龟王八蛋鸟人?!”

温程满头黑线地赶紧把响彻公寓的声音调小,给出解释。

——别人家的孩子,我代养一年。

黎茳直接把微信视频电话打了过来,温程头疼地点了接听,一张绝美的愤怒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别人家疯了让你代养孩子?!还一年?!是个正常人都知道找个单身女性比找个单身糙老爷们儿靠谱吧?!等等……你这是什么灰突突的造型啊?!我怕不是眼瞎了吧?!”

“我……这是狼睡衣!就朋友圈发的那个!”温程心情复杂地摘掉大灰狼睡衣的套头帽。

“辣眼睛!”

“那你别看!”温程揉着睡炸毛的头发,“而且我不糙啊……”

“连衣服都不肯多买的人你说你不糙?!连肤都不肯护的人你说你不糙?!让你买房你不买,傻了吧唧窝公寓的人你说你不糙?!”

“前面我还能理解,住公寓跟糙不糙有什么关系?”

“你管呢?我说有关系就有关系!”

“好好好,行行行,你长得好看,你说的都对。”

“别敷衍我!你给我好好解释清楚!我时间紧,说快点!”

“我有个朋友,前不久丈夫去世,前几天她也跟着去了。留下的孩子没亲戚愿意要,姥姥姥爷也早就去世了,有抚养义务的只有爷爷奶奶,但爷爷奶奶身体不好,抚养不了,所以孩子依然没人要。”

“你这表述能力怎么还是一点儿长进也没有?”

“怕什么,反正你理解能力强。”

“你个自甘堕落的鸟人!所以你就以死者朋友的身份收养了她的孩子?可你还没到30呢,不符合收养条件啊!”

“我没收养,我还没说完。”

“你能不能快点说,我五分钟以后还得赶实验!”

“孩子爷爷虽然没有扶养能力,但有经济能力,所以到底还是同意了养孩子,但因为一些情况,得一年以后才会接过去。接过去之前只能找人代养或者安排福利院。我不想让孩子去福利院,所以就接过来代养一年。”

黎茳沉默了很久没说话。

温程以为网络卡了,就给挂了。

结果刚挂黎茳就又打了过来:“小王八犊子你居然敢挂老娘电话!”

“我以为卡了……”温程无奈,“我说姐,我的亲姐,你好歹是高知,还是留学的高知,能不能注意一下形象和影响,不要动不动就出口成脏……”

“我一个破读博的算什么高知?再说凭什么高知就得端着?凭什么高知不能骂人?”黎茳不爽,“嫌我骂你了?想等我回去挨打还是想现在挨骂,你选吧。”

“那你还是骂吧……”温程郁闷,“我就一个糙老爷们,和你这黑带比不了,被你打一顿能要了我的命。”

“知道就好!”黎茳说,“这事儿都谁知道?你跟我姨说了吗?”

“没有,没多大事,我不想搞得那么轰动,所以本来没打算和你们说的,谁知道没忍住发了个朋友圈……”

“这叫没多大事?!这可是个孩子,不是猫狗蛇鱼!你个王八蛋能养好人类之子吗?”

“我……”温程无语,严肃地批评,“黎茳,你知不知道你在骂你姨和你姨夫是王八。”

“别瞎说,你是不是蛋跟我姨和姨夫没关系。”黎茳很有原则,“咱们这辈恩怨咱们自己了结,不要牵扯到上一代,也不要牵扯到下一代。”

“你倒是分得清。”温程说,“那怎么办,你的意思是,我得和我爸妈说一声?”

“我劝你和他们说一声,这可是条人命,你又得上班又得带孩子,你有把握给人家养好吗?”

温程沉默了:“我会尽心尽力,但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养好他。”

黎茳叹了口气:“温程你真是大胆,我都不敢随随便便养孩子。虽然只有短短一年,但这可是份责任,咱们这些普通人这辈子能遇到的最重的责任就是孩子了吧?”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是想劝我别继续养,还是想让我和我爸妈取取经?”

“我当然不希望你养,因为我担心你负不了这么大的责任。”黎茳严肃地说,“但这既然是你遇到的事,就得看你和这孩子的意愿。你想养吗?”

“我想养,我答应了他不会抛弃他,而且就算没有答应他,我也无论如何不会抛弃他。”

“那他呢?他有8岁吗?不到8岁没有自己选择抚养人的意志和权利。”

“5岁。”

“他5岁,那你怎么能确定他是真心想跟着你,还是被迫跟着你?”

温程的语气语气沉了下来:“他当然是被迫的,如果父母没去世,如果爷爷奶奶现在就肯抚养他,他根本不至于走投无路来我这里。”

“你懂什么?”时生冷冷的声音传来,“不是走投无路,是绝处逢生。”

温程和屏幕那头的茳蓠都愣了一下。

温程看着从卫生间出来的时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紧张,在床上坐不住了,只能赶紧下床。

“时生,洗完漱了?”温程问。

“宝贝。”时生冷冷地说。

“宝贝。”温程忍不住笑了,赶紧走过去揉揉时生的小后背,“我的宝贝。”

“这是谁?”黎茳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声音有些严肃。

虽然这么问了,但黎茳已经多少猜出了时生就是温程收养的孩子,并且对时生冰冷的声音和毫不客气的举止没有一丝好感,但在时生给温程造成伤害之前,她也并不想插手管闲事。

“这就是那个孩子,时生。”

“我看看。”

“时生,你愿意让这个阿姨看一眼吗?”温程轻声问。

“滚蛋,你才是阿姨,叫姐姐!”

“叫什么姐姐,差辈儿了。”温程无语。

“辈分在女人的年龄面前算个屁!”黎茳怒吼,“给我叫!”

“好,行。”温程赶紧应下来,“我家宝贝愿意让这个姐姐看一眼吗?”

“她是谁?”时生问。

“我表姐,”温程认真地介绍,“她是我妈亲姐也就是我大姨的大女儿,叫黎茳,黎明的黎,野草的那个茳,她还有个亲妹妹叫黎蓠,也是野草的那个蓠,你现在还不认识,等你以后认字了就知道了。”

“你才是野草!是香草!茳蓠是香草!”黎茳炸毛了,“你有必要介绍这么清楚吗?”

“时生有权知道要见他的人是谁,”温程说,“再说你都知道他的身世了,不让他知道你的,不公平。”

“哪儿那么多道理?!”黎茳十分不满,“真较真儿!”

“你表姐?”时生问,“但她让我叫她姐姐。”

“她……”温程顶着黎茳威严的气势斟酌着措辞,“这世界上姐弟间差20多岁的也有很多,所以你叫她姐姐也……也说得过去……”

“如果她是姐姐,那就看。”时生说。

“好。你看着啊,姐,就一眼。”

温程把摄像头调成后置,一眼过后又调回了前置。

“你大爷啊!”黎茳怒吼,“调回去!”

“不,看多了会少的。”温程笑道,“不给你多看。”

“神经病!”

“你看到了吗?”温程问。

“看到了。”黎茳说。

“可爱吧?”温程不知为什么感觉自己突然有点得意,“要是你,你也会舍不得不养的,不过你没机会。”

黎茳嗤了一声:“我没你这么软的心。我得去盯实验了,你自己考虑吧,反正我还是觉得你得和我姨说一声,毕竟依你这脾气,过年回家的时候你也得带这孩子回去啊,所以早晚都会让他们知道,何不早解决。”

“我知道了。”

“这事我不会和任何人说,但你朋友圈太明显了,万一被我姨辗转知道了,你可别怀疑我嘴漏。”

“我知道了,你嘴严,你是爱国好青年,”温程说,“严刑逼供你都不会说。”

“知道就好。挂了。”

黎茳挂了视频。

温程把那两条朋友圈设成了仅自己可见,然后拿着手机查看了一下日历。

今天是12月11号,除夕是2月11号,时间还早,先没必要和老妈老爸说,省得让他们担心,毕竟之前自己坚持单身的事已经让他们很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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