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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温程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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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护不护的问题。赶紧商量解决办法。”

“商量?这还用商量?你还是护着他。”

“我没这么说,你要非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渣男。”

“……你没完了?”温程浑身的神经都在叫嚣,坚持到现在难受得只想睡觉,但这件事不解决肯定不行,并且余惊未定,气也没消,再加上郑钧又开始狗改不了吃屎地瞎搅和,因此温程烦躁得很,语气很冲,“所以你想怎么解决?”

“他说了,这是为你清账。理由多正当,我还有报复的余地?”

“不管是为了什么,他打了你是事实,你理应讨个说法。况且,就算没有余地,你也不会善罢甘休。”

“我只接受以牙还牙。”

“无可厚非。”

“你不拦我?”

“这次事情很严重,不管他多小,做了就得承担责任,我不拦着。”温程说,“但有一点我先申明,我现在是他的监护人,得暂时为他的言行负全责,所以你以牙还牙的对象只能是我,他由我负责批评教育,我会尝试说服他就正当防卫以外的部分向你道歉。”

郑钧冷笑:“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温程强忍着怒气,“别光顾着愤怒、委屈,你自己认清现实。他做出了故意伤害的行为,可他既没达到刑事责任年龄,又不具备刑事责任能力,不构成犯罪,你能拿他怎么办?就算你想攒着等他长大了再解决,但故意伤害致轻伤的追诉时效是5年,5年以后他10岁,10岁孩子的行为依然不构成犯罪,你能怎么办?但你这个具备完全刑事责任能力的27岁成年人,要是对他做了同样的事,就会构成故意伤害罪。你难道想为了讨回这点公道而犯罪吗?”

郑钧懒得争论,“你继续。”

温程身子发软,往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一只手扶着墙边的简易衣柜:“现在算算责任分配的问题。”

“你可真不嫌麻烦。”

“他一共打了你几下?一下,还是两下及以上?”

“后者。”

“如果你不抽风,他就不会为了帮我而打你,所以第一下是正当防卫,你应该以牙还牙的是第一下之后的部分,他应该向你道歉的也是这部分。公平起见,我会等你伤好了以后,接受你的正当还击。”

“我可以毫不留情地收拾他,但你觉得我舍得动你吗?”

“有什么舍不得,你不是喜欢听我的惨叫吗?”

“那能一样吗?”

“都是伤害,有什么不一样?”

“一个是情趣,一个是恶趣味,你感受不出区别?”

“对我来说没区别。”温程去时生身后的墙边,手放在灯的开关上,“上床睡觉。”

时生一动不动。

“时生,”温程耐着性子,“上床睡觉!”

时生依旧不动。

“随你。”温程忍无可忍地关了灯,兀自上床睡觉:“你什么时候愿意睡就睡。”

睡了一个多小时,温程被郑钧叫醒。

温程清醒之前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空的?

郑钧问:“你打算让他站多久?”

“什么?”温程撑起身想开床头灯,摸了几下没摸到,才反应过来这边的床头灯被时生砸郑钧砸坏了,只能去把郑钧那边的床头灯打开,“闭眼,我要开灯。我睡了多久?”

“不到一个半小时。”郑钧闭上眼睛,“你赶紧让他睡吧,床边一直一动不动站个人,我看着心烦。”

“不开灯漆黑一片你能看见什么?难得你为他说句话。”温程看着还站在原来位置没动的时生叹了口气,对时生伸出手,“过来。”

时生没动。

温程没动,看着时生,又重复了一遍:“过来。”

时生看着温程的手,犹豫着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被温程一把抓住,时生惊愣地看向温程。

“上来。”

时生没动。

“快点。”温程揉了揉额角,“我现在状态很差,必须睡觉,你要是再闹别扭,我睡醒之前都不会再管你了。”

时生的手抖了抖,动了动身,慢慢往床上爬,才爬到一半就突然被温程抱了起来,塞进怀里。

“太慢了。”温程温柔、疲惫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明明做错了事,有什么立场闹脾气?”

重回温暖的怀抱,太温暖了,时生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流,身体在发抖。

温程愣了:“被你打的人都还没哭,你哭什么?”

郑钧瞥了温程一眼,欲言又止。

算了,他做什么给敌人雪中送炭?就这么作壁上观,让时生在温程的失望和冰冷中度过这一年,然后和温程分道扬镳,就好。

“没哭够就继续哭,哭够了就睡觉。”温程关了床头灯躺下。

时生窝在温程怀里,渐渐不哭了,但依然在发抖,抖得厉害。

温程觉得不对,微微撑起了身。·屋子里暖和,不至于冷得发抖,于是摸了摸时生的额头,没发烧,应该也不是感冒了,那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了?”

时生不愿说话,就连刚才哭的时候也是默默地流眼泪,一声不出,让温程摸不准该怎么度量轻重,即使在气头上一心想冷落时生给个教训,也没法在这时候再说出重话:“我是不是说过不舒服要和我说?”

温程把时生抱起来,时生紧紧抓着温程胸口的衣服不松手,温程大概猜到了时生发抖的原因,于是叹了口气,忍着难受坐起身,靠在床头,把时生牢牢地搂在怀里,轻轻地揉时生的后背:“一年就是一年,我答应你的,也答应了你爷爷,肯定不会中途不管你。”

时生微微顿了一下。

“但我很生气,不可能对你没脾气。你不是很聪明吗,想明白我为什么生气了吗?”

时生伏在温程胸口,抬起头,伸手去够温程的肩膀,温程把他的手拿开:“我和你说过不要让自己受伤,也不要伤害别人,也和你说过郑钧对我有多重要!你下手之前怎么不想想,你为我把他伤成这样,我是否会高兴?”

郑钧愣了一下,转头看着温程勾了勾嘴角,忍不住伸手在温程腿上揉了一把,被温程一巴掌拍了回去。

一大一小都让自己不得安生,温程烦躁得很,说话越来越不客气:“你明明平日那么理智,为什么遇到这种事就不计后果?伤他对你能有什么好处?你听到我和他说的了,你现在要是个成年人你,你的行为就构成伤害罪了,别说是为我,就是为你自己,为你最重要的人,你也不能这么做!为谁你都不能碰这条底线,懂了吗?”

时生不吭声。

“还有,之前是我没说清楚,也是我没想到他会一而再这么暴力,现在我和你讲清楚:以后我和他之间的事由我和他来解决,你不要插进来,就算是为了帮我也不行,我不用你帮忙,我会自己处理。”

听了这话,郑钧难得满意地闭着眼睛,用手指蹭了蹭温程的腿。

“还有你,郑钧!”温程又拍了郑钧一巴掌,“你不是练过跆拳道、练过拳击吗!你反应能力不是不差吗!有他划伤口那几秒钟足够你避险,你为什么不躲开!20秒!我不信危险关头你发个愣要发那么长时间!那些防身的你都白练了?!”

“你懂什么?”郑钧不满地在温程腿上掐了一把,“是,我反应能力不差,但我耐受力也很强,黑暗中我根本反应不过来那是疼痛,感觉到疼的时候已经晚了,谁能料到他会突然有动作?”

“你怎么料不到?你当着他面不干好事的时候,他哪次放过你了?为什么不长记性?还是说你觉得他不足为虑?现在知道他能下多狠的手了吗?你的行为要是再恶劣点,他还能下更狠的手,你信吗?”

“话不能这么说。我当时整个人都压在你身上,怎么分得了心?难道你以为我在专心打你的时候,还能留着精神想其他人?”

温程被郑钧气得刚缓和了些的神经痛又加剧了,猛地躬起了身,浑身都绷紧了,疼得喘不上气。

时生吓坏了,忙搂住温程的脖子给温程揉脑袋。

“这么容易就神经疼,你没资格光说我吧?”郑钧伸手覆在温程腿上,在自己能够到的地方揉着。

温程好半天才能发出声音:“这是最后一次,若有下次,你就搬回你家去住,我没精力总应付你的无理取闹。”

“无理?我可不觉得我无理。”郑钧十分严肃,“知道什么是物归原主吗?你是我的,却给我惹来那么多不三不四的人,你为此冷落我,我夺回我的人有什么不妥?”

“什么不三不四?我是我的,不是你的!不是任何人的!”

郑钧语带威胁地警告:“温程,你是我的。”

“疯了吧?”温程忍无可忍,“知道什么是冷宫吧?你想尝尝一朝失宠,一辈子出不来的滋味?”

郑钧闭上眼睛:“要尝的是他,不是我。你最见不得别人伤害我,不然你也不会和你那些朋友闹掰。”

“那你倒是知点足!别整天总想些不可能的事!”

“你身边要是永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想的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我是人缘差,但也差不到这个地步。我对你没别的心思,你自己再清楚不过。适可而止。”

“你觉得可能吗?从你把他带回家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法忍耐了。除了我,从没有人进入过你的亲密距离,从没有人在你身边走得比我还近。你答应我不让我以外的任何人亲近,却违约把她儿子带回家,让我怎么接受?”郑钧不满,“你明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你这是诛我的心!”

“是不是诛心只看你是不是多想!如果你坚持认为一个5岁大的孩子对我抱有和你一样的感情,那我无话可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辩不过你,我也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温程愤怒地抽回手,撑着床慢慢躺下,“你们都是天纵奇才,各方面都能比我强。我不一样,我就是个什么都不出众的普通人,没你们这么强的精神力和承受能力。虽然不至于遇到芝麻大点的事就惊慌失措,但今天这种事肯定让我半个月都缓不过来。所以,你们,看在我平日精心伺候你们的份上,体谅体谅我这个神经过分脆弱的人,如果不希望我今天猝死在这儿,就让我睡会儿觉行吗?”

郑钧有话说不出口,憋着怨气转过头闭上了眼睛。

时生爬下了温程的胸口,怯怯地窝在温程身旁。

温程闭上眼睛,缓了口气,一只手搂住时生,另一只手拍了拍郑钧的胳膊,疲惫地安慰两人:“乖,只要你们从现在起安生5个小时,就不会失去我。”

结果造成5个小时里两个人都一动不敢动。

趴5个小时不动堪比军队的训练,并不容易,何况背上还有伤,早上温程揉着额头醒来后,郑钧动身的时候浑身都在疼,身上又酸又累。

时生还算好,虽然同样没睡着,但他本来就生性不好动,把一个并不困难的姿势保持5个小时以上并不是难以做到,只是身体的一些长时间被压迫的部分还是难以避免地发麻发疼了好一会儿,并且和郑钧一样感到很累。

这么一来,两人真真是自作自受了。

温程感觉自己抽空得去找个比较灵的庙拜一拜了,因为最近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三个人都没少受伤,成天这么乱七八糟的,实在太影响正常的生活和心情。

吃完早饭,温程带着两人又去了医院,这次好好给郑钧做了检查,确认体内没有残留的玻璃渣或其他异物,脊椎之类的骨头也没事,只受了狰狞的皮外伤,需要缝不少针。

从诊室出来,温程在楼道的椅子上坐下缓了缓,对站在一旁的时生说:“你得向他道歉。”

时生紧紧抓着温程的衣摆,低着头,冷冷道:“我没做错。”

温程严肃地说:“道歉无关对错,是程度问题。你想以暴制暴无可厚非,但如果制止暴力变成加大伤害,这就叫过分,明白吗?你制止的行为没有错,我谢谢你帮我阻止他,但你加害的行为过分了,所以你要为加害的部分向他道歉。”

“他活该。”

“我睡前说什么来着?我说你不能过分插手我和他之间的事,对吗?我和他之间冲突不少,相互亏欠的也不少,但没有非报不可的血海深仇,有的话我自己会报,不用你替我清账。”

郑钧不爽,他心里清楚,温程想得真单纯,时生可不是在替温程清账。

果然,时生说:“我不是在替你清账。”

温程没明白:“什么意思?”

“我加害他只是因为看不惯他伤害你,”时生冷冷地说,“我只是在表达我的愤怒,不是在替你报仇,你的仇你自己去报,不然有什么意义?”

温程看着时生。

“我会向他道歉,前提是你不替我承担责任。”时生说,“我做的事我自己担着,他以牙还牙不用等到我长大以后,现在就可以。公平起见,他伤好了以后再……”

“不行。”温程不想再听下去了。

“我同意。”郑钧对时生的话感到十分满意。

温程看着郑钧:“你再同意一个试试。”

郑钧:“……”

时生:“温程,我不能接受你为我承担后果,如果你不同意,我就不道歉。”

温程怒了:“你以为后果能是你自己承担的?!”

时生愣住了。

郑钧看了温程一眼,心里很不爽。时生如果受伤,温程心里也会跟着疼,这就是温程的意思,时生显然也听明白了。

说明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温程对时生上心了。而本应随温程的怒火而来的疏离,历经了12小时也没有出现,出现的只有冷漠。

虽然单这一样就足够时生担惊受怕的,但这不是郑钧想要的结果,郑钧想要的是温程从心里疏远时生。而这也是温程一直以来动真怒时无意识的处理方式。

但现在不是了,温程对时生上心了,因此无意识地对时生手下留情了。这是温程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郑钧对这局面感到烦得不行。

时生不说话,不肯妥协。

温程忍着怒气:“那你就别道歉了,也别回家了。”

“别回家了”四个字让时生的手抖了一下,猛地抓紧了温程的衣服,惊慌地抬头看着温程。

温程甩开时生的手,时生立马僵住了,恐惧感紧随其后地融入他的意识。

温程动怒时这种一热一冷的态度,对亲近的人来说是种致命的打击。

郑钧别过脸,绕是心再狠,也不忍去看时生的惨状。但不忍心不代表原则问题上他会心软,说实话,他更同意时生去实践温程的最后一句话,但刚被温程用带着怒火的平静声音威胁完,他不敢说,说了肯定引火烧身。

温程心里并不好受,但他也并不想在这种不需要讨论的问题上妥协。

此刻这种境况让他强烈地感到透不过气,他起身离开去外面透气,顺道去药房拿药。

温程走前的最后那句话对时生来说是致命的威胁。

时生转向郑钧,声音比跟温程说话时要冷得多:“希望你私下里拎得清。”

“你以为挑衅管用?”郑钧冷笑,“你不怕我告诉他?”

时生瞪着郑钧,语调冷硬得几乎没了起伏:“你大可以告诉他,同时可以赌一赌我会不会让你的龌龊伎俩得逞。”

郑钧气得咬了咬牙,讽刺道:“看来你爸没少对你言传身教。”

“你误会了,他从来不教我小人行径。”

“我明你暗,半斤八两,结局也相同。你留下除了膈应我,不会有其他成效。”

“不同。会有。”

郑钧冷嗤了一声,不再说话。

温程提着药回来,时生上前紧抓住温程的手:“别赶我走,我向他道歉。”

温程没说话,看着他。

时生珍视地在温程手背上亲吻,然后转向郑钧,语气和温程回来前一样冷硬:“我珍视温程,他拿回家的事压我,我不得不妥协,而这件事我也确实做得过分,所以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在阻止你施暴之后继续伤害你,以致你伤成这样。你养伤期间我会帮温程照顾你,希望你早日康复。”

温程无意识地勾了勾时生的手心,看向郑钧。

郑钧把头转向一边,不想理会。

温程问:“为什么?”

郑钧说:“虚情假意,虚伪之言。”

温程:“你再说一句试试?”

郑钧:“气还没消。”

温程回握住时生的手,另一只手去搀郑钧:“那等你气消了再考虑原不原谅他。现在先回家,我给你煲点补汤。下午我出去一趟,晚饭前回来。你们两个人在家,我希望你们暂时停战,不要做让我失望的事。”

时生惊喜地抱住温程的手。

时生过去几年营养并没有跟上平常孩子摄取的量,很瘦也比同龄孩子矮,一只手够温程还勉强可以,两只手够温程就没有办法走路,温程边说边弯腰用一只胳膊把时生抱了起来。

失而复得的意外惊喜,让时生立刻紧紧地搂住了温程的脖子,在温程脖子上亲昵地蹭,不由自主地趴在温程肩上笑了起来,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由衷地高兴。

耳边时生的笑声很轻很短,但温程听得很清楚。

温程愣了一下,惊讶地看向时生,但因角度问题没能看到时生的脸,自然也没能亲眼看到时生笑。

时生笑的时候什么样?眼睛会弯吗?眉毛会低还是会扬?会露齿吗?表情会是什么样?

温程有些晃神,想要抱起时生好好看一看,但一手扶着受伤的郑钧,他不敢乱动,也不想出声打断时生的笑声、打扰时生的心情。

郑钧没听见时生的笑声,但是听见了温程说要出门,想到温程要把自己扔在家里,顿时感到很心烦:“我难得在家休息,你不陪我,要去哪儿?”

“烧香。”温程回过神来,掺着郑钧慢慢下楼。

“何必。”郑钧皱了皱眉。

他不信神佛,母亲重病的时候,家里老人把听说过的神佛拜了个遍,也没让病情好转。母亲每次进重症监护和手术室,父亲都守在外面求这个神问那个佛,最后也没让母亲活着从手术室里出来。

能想办法治病救人的是人,不是人创造出来的神佛。

他不讨厌神佛,但他不信,也不喜欢接触有关的人和事。

“事在人为,但人为的事让心里不踏实的时候,就只能让非人帮自己把心里变得踏实。”

“你有什么不踏实的?”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三个人接连受伤,我看在眼里难免会心神不宁。”

“事情的源头在你,还不都是因为你把他带了回来。他就是灾星。”

“住口!你养病的这段时间,我肯定会陪你,可我不想再听到类似的不和谐的话。我不强求你们和和气气、没一点矛盾冲突,毕竟作为中间人,我自己首先就没能调剂好我们三个人的关系,所以没资格要求你们接纳对方。但事到如今,有个规矩必须立下了: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再伤害彼此,就从我家出去。”

吃完饭,温程去了邻市的大佛寺,远,但是灵,这是温程听在药房排队拿药的阿姨们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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