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细声讲解,一边以手臂支撑住沈玦的肩与髋部,极为缓慢地将其从仰卧翻为侧卧。沈玦被触动,呼吸瞬间一滞,僵直的背部随之战栗,腰间甚至泛起轻微的痉挛,指节因痛楚而泛白。
“每次翻动须停顿片刻,待气血适应,再缓缓复位。一日六次至十次,才能保血气通畅。”
苏月微微颔首,目光沉稳,已然记下。
翻身完毕,,卢太医转而按上沈玦的小腿:“筋脉久滞,推拿须循络而行。”他说着,沿小腿经脉推揉而下,按至足底,动作柔而有力,“膝弯、踝骨、足心处,皆是要点,尤需每日温润之法助行血气。”
苏月伸手,依照他的动作,试着按压膝后筋脉处,指腹触及之时,能感受到皮下僵硬的肌肉纹理,她眉心微蹙,声音微沉:“若遇剧烈痉挛,当如何?”
卢太医收回手,微微点头,沉声道:“太傅之症,痉挛难免,初起时,当静待舒缓,切勿硬压,待其略缓,再循络舒展。”话音未落,沈玦的腿部骤然抽动起来,肌肉如绷紧的弦,脚趾微微蜷缩,他额角冷汗涔涔,无力的手指攥着床单,牙关紧咬,整个人因疼痛而微微颤抖。
苏月抬手稳住他的肩膀,卢太医继续道:“此乃久病之痛,只是若不日日舒展,肌肉僵死,恐怕终身都将再难活动。此痛虽剧,却是他唯一的生机。”
苏月低头,看着沈玦因肌肉紧绷而微微抽搐的腿,指腹缓缓滑过他膝弯处,轻轻揉按片刻,而后抬眸道:“我明白了。”
卢太医看她领悟极快,终于稍松口气,缓步起身,却又停顿片刻,眉宇含忧:“还有一事——最棘手的,是五石散之毒。”
“他们竟然…”苏月神情倏地冷凝,胸中升腾起沉沉的杀意。她攥紧拳头,勉强稳住心神,低声问:“可有解法?”
卢太医缓缓摇头,神色复杂:“此药一旦成瘾,非药石能解,如今唯靠他自身熬过。此毒伤神极重,寒热交加,幻觉不断,此间痛楚,非寻常人可忍……许多病者皆在此关丧命。”
空气一阵沉默。苏月指尖微微颤楼,深吸一口气,又想起一事:“他从我将他带回来,一句话未说,可是中毒所致?”
卢太医沉思片刻:“太傅身受重创,神思摧折,失语乃是心结难解。唯有时日,唯有……自己走出。”他望了一眼床上的沈玦,目中浮现怜悯,“恕老夫直言,太傅此番遭此大劫,撑到如今还有一息尚存,已是奇迹。”
一切只能交给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