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直没有露面,热腾腾的晚膳摆在桌上,凉了又蒸热,重复了好几次,她与魏仁渊连筷子都没动过一下。
即使她再骄纵,这点规矩还是懂的。
又等了一会儿,坐得腰都酸了,她微微侧过脸,却对上了魏仁澄的视线。
“再等等吧。”
他叹了口气,回身看向门外,“若是实在饿了,可要给你上些点心垫垫?”
魏长沁盯着桌上的菜肴,轻轻摇了摇头:“不必了。”
说不清楚等了多久,脚步声响起,紧闭的门总算是被人推开。
魏仁渊先她一步,上前搀扶住身形不稳的皇后,魏长沁留意着皇后的脸色,说是形容枯槁也不为过。
待皇后落座,她在旁贴心侍奉着,盛汤布菜,完全看不出是从不干活的长公主。
毕竟前世新皇登基后,她也没少进宫侍奉,这些杂活早都熟记于心了。
她的用餐顺序,口味偏好,喝汤时需用那套翡翠镶金莲花碗,布菜时要用金镶玉箸,无数细节,都刻印在记忆深处。
得到皇后的应允,长公主重新回到桌前坐下,菜还有很多,只是她没什么胃口。
“母亲,父皇还好吗?”
魏长沁见她盘中餐食渐少,动筷的频率也低了,趁机抱住她手臂,可怜巴巴地抬眸,“您已经守了一天,夜里还是让我与哥哥来吧。”
皇后闻言,欣慰地笑了笑,抬手覆住她的手:“好孩子,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魏长沁低下头,把脸埋进她怀里,心说着她堵得简直水泄不通,但还得抽噎几声顺应当前的氛围。
演了许久,她实在是累得慌,主动揽下熬药的活,躲在旁边烤火打瞌睡。
魏仁渊偶尔过来帮忙看着,她倒是可以安心歇息,只是没有地方可以躺着,怎么也睡不安稳。
“…几更了?”
她打了个哈欠,像只猫似的伸着懒腰,好在腰间垫了个软枕,否则肯定是疼得要断了。
他将砂锅从火炉上拿下来,瞥她一眼:“既然醒了,还不过来帮忙。”
魏长沁撇撇嘴,上前去帮着他将汤药滤出,药味直冲脑门,只是闻着就直犯恶心。
“母后托人出来传话,说等会你我一同进去请安。”
魏仁渊将碗放在承盘上,看也不看她,“在父皇面前,你可算能好好表现了。”
她好不容易才对他有了些许改观,此话一出,彻底打破了她的错觉。
要不怎么说狗改不了吃屎呢。
魏长沁暗暗咬牙,跟在他身后,笑道:“哥哥说话怎么夹枪带棒的,小心被父皇母后发现,你人前人后两幅面孔。”
正说着话,二人已经走到了门边,若是眼神能杀人,魏仁渊只怕是已将她千刀万剐了。
魏王的寝宫相当宽敞,但或许是陈设不多,总觉得空空落落的。
皇后侧坐在床榻,待他们走近后,才抬眼看向二人。
纱幔遮得严严实实,烛火又幽暗,魏长沁只能勉强看清床上躺着的人形。
“父皇,女儿喂您喝药吧。”
她主动上前,好不容易进来一趟,若只是隔着帘子远远看着,岂不是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皇后抓住她想掀开纱幔的手,正想斥责,却听见了魏王的声音。
与宫宴时相比,是添了几分倦意,不过还是中气十足。
她很难说清楚自己对于魏王是什么情感,恨吗,轻飘飘的,从没觉得,爱吗,记忆中他的脸都已经模糊了。
纱幔掀开,她回过神,待端起汤药时,皇后已经将魏王扶起身来。
只是这样看着,卸下华服冠冕,若不是寝衣上绣着的龙纹彰显着身份,她会觉得这只是个普通的一家之主。
不过,即使是两鬓斑白了,仍能看出曾是位俊逸君子。
她慢慢将汤药吹凉,递送到魏王嘴边,看得出皇后是坐立难安,她偏将动作一缓再缓。
碗已经空了,她从床沿起身,恭敬地站好:“还请父皇一定顾惜身体。”
即使低着头,也能感受到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皇后没有让她的话落在地上,抓着她的手轻抚,笑着说沁儿是最最贴心的。
她看着二人脸色,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正想追问几句魏王的病情,却被人打断。
一旁的魏仁渊上前,也说了几句注意身体之类的套话,便在皇后的授意下将她拉了出去。
她被拽出寝宫,身后殿门紧闭,魏仁渊甩开手,冷眼看向她:“叽叽喳喳的,小心打扰了父皇休养。”
“我这是关心则乱。”
魏长沁毫不畏惧地回看,挑了挑眉,“哥哥这样不慌不忙,莫非对父皇的病情有所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