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九念揪住他衣领,把他按在桌边,一把尺子毫无章法地往他脊背上抽。
一下两下,直接叠了十来下,打得萧宴冷汗涔涔。
萧九念抽完十来下,自己都累得有些气喘。他把尺子重重拍在桌上,语气颇为严厉:
“跪下回话。”
萧宴皮糙肉厚的,除了疼也不会被萧九念几尺子打坏。这会儿就是懵住了。他自见这位二爷以来,无论发生什么,即使再生气,萧九念都是一边捧着茶盏,一边喊着不知什么人把他一顿痛揍,优雅得体的很。只这一次,被打的和打人的一个比一个累得够呛,全没章法。
萧宴反倒第一次感觉到萧九念是个活人一样,有些惊愕。他对萧九念阴阳怪气的做派不喜欢,却一时招架不住这么鲜活的愤怒。
萧九念积威之下,萧宴皱了皱眉忍着脊背上的痛楚,在原地跪下。
萧九念气道,“你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谁教你跑来宫里告状。”
这话丝毫没架子,直白地说着萧宴做过的事情。
他不弯弯绕,萧宴比他还直接。
萧宴控诉说,“小叔父你不讲理。”
萧九念抬手就去拿尺子。
萧宴急了:“您就是打死我,您也不讲理。”
“我怎么不讲理了。”
萧宴跪着也不耽误想开两句玩笑,“您听过一个笑话没有?话说有个草民状告官老爷。那官老爷问:堂下所跪何人,为何状告本官。”
萧宴用手指点了点跪着的自己,又看向萧九念,示意你瞧。
萧九念显然听明白了,甚至忍不住想笑,连忙压下去,“你的意思你不该打。”
萧宴无奈:“总归不该打个不停,又是板子又是罚跪的,我也知道疼。再有小叔父实在太凶,我也有些怕。”
萧九念眉头扬起,非常意外:“你有一点怕我的样子?”
萧宴:“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的。比如现在,小叔父您不叫我起来,我膝盖又痛脊背也痛,也不知道哪句话回的您不满意又要责罚,我怎么不怕。”
萧九念:“那你还敢胡作非为。”
萧宴发现萧九念的心情渐渐平和下来,这会儿好像没有作威作福的意思,反而还算心平气和地在和他说话。
萧宴忍不住掏心窝子辩白两句:“冤枉啊,我实在没有胡作非为过。”
眼看萧九念又要发火,萧宴继续补充。
“我是觉得小叔父行事严格,不会同意我离开天京,所以只好赌一把。可我知道轻重,有去信跟我父亲禀告缘由,实在不算是胡作非为。”
萧九念:“你都记得跟千里外的长辈禀告,却不跟我说一声就敢离府。”
萧宴心虚,小声说,“我让沈兄跟您说,不是一样的吗。”
萧九念哼道:“这么说,我还得夸你考虑周全,明知故犯。”
这眼看又要罪加一等,萧宴无奈:“那您说,我如何做您才满意?”
萧九念拍了下桌子,反而显得没那么生气,“你知错吗?”
又来了,萧宴眼皮一耷拉,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是,侄儿知错了。不该不得小叔父允准私自离家。”
萧九念点点头,再问,“还敢挨罚的时候犟嘴吗?”
萧宴垂头认错,“不敢了。”
“早这么乖觉,也省得多受罪。”萧九念说,“你起来吧。”
这就是翻篇儿了,萧宴感慨自己这关过得不容易。他起身掸了掸膝盖处的灰尘,又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肩颈处的伤,“谢叔父恩典。”
“不必。你若不来找我,今天尺子也抽不到身上,有陛下护着你,我顶多眼不见为净,也不会上赶着再去料理你。”
萧宴后知后觉发现萧九念和他讲话越发地直白,几乎是不加掩饰地直抒胸臆。
“小叔父神机妙算,我就算不来,您自然有的是办法料理我。”
萧九念哼道,“想多了,”他把尺子还放回原处,整了整桌面上几个有用的折子,“你不来,真就叫你逃掉了。我忙得连你是谁都快忘了,可你上赶着来找打,怨谁?”
萧宴小声嘀咕道,“不是小叔父您关心我吗,听说您惦记我,我总得来露个面。”
萧九念手上一顿,“你说什么?”
“没什么。”
萧九念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嗤笑,“想继续待在宫里还是跟我回家。”
“不待了,”萧宴自告奋勇帮他抱着文卷折子,“走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