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环套一环,听得萧宴一愣一愣的:“怎么又牵扯上费七?”
沈潮平道:“我打听了才知道,费七悄悄把苟崖放了。费家人把他打个半死,为了保他的命,连老一辈的功劳都拿出来了。老王爷按下没理,只说等二爷醒来再办。”
“后来呢?”
“我当时还觉得苟崖跑了也好,腾出功夫让二爷养养病,等过了这个关口,二爷总还有办法保他。谁知道当天晚上苟崖潜入二爷的住处,控诉二爷设下圈套下毒栽赃他,以前说的话全是骗他的。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玄族人,竟然私闯天牢劫囚。”
萧宴听得目瞪口呆:“越闹越大。”
“我们对他没防备,他武艺又高,我不是他的对手,二爷险些死在他手里。要不是费七拖着伤冲出来拦着他,苟崖发起疯来谁都不敢保证他不会杀了二爷。好在天牢那边是北疆军在,玄族人落败逃跑,苟崖也借此机会逃了。那之后,北疆对玄族人的打压更加激烈,闹出了不少血案。一人对一人无果,就变成一家对一家,再变成一族对一族。各地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有几百人,快赶上峄城惨案死伤的人数了。”
“竟然这么严重。”
沈潮平一口气不停继续道:“督事院催老王爷出面了结此案,老王爷还是那句话,让二爷病好自己办。”
萧宴印象中只听说过北疆那位老祖宗对小叔父是极度溺爱的,遇到大事了,怎么行事却这么严厉,宁愿在旁看着也不帮小叔父解决:“为什么?”
“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费七比我聪明,他说老王爷在逼二爷做决断。二爷若是一意孤行继续追查峄城案的真相,压下两千妇孺不处置,那么就坐视人心浮动,这样下去,两族仇恨反而越来越深,他想化解玄族旧怨的想法不可能办成。二爷若是下手处置两千妇孺,紧跟着只能再次将玄族人镇压下来,恢复旧制,至少短时间内可以平复现在的一切动乱。将苟崖打成罪魁祸首,将两千妇孺处决,等于二爷亲自推翻自己的一切努力,回到比原先的起点更棘手的情况。”
萧宴咋舌:“好狠。”
“二爷整晚睡不着觉,那时病也没好,整夜咳,咳得命都快没了。老王爷每天只盯着喂药,喝不下去就灌下去,别的事他不管,却把两族仇恨撕斗相关的折子一摞一摞往二爷这边送,他只要送二爷就看,一本一本看下去,一副要逼死自己的架势。后来还是侯爷看不下去了,把二爷带走去守灵,总算消停了一段时间。”
新煮的茶在炉子上翻滚,响了半天,萧宴才回过神来把茶壶拎下来。杯子里的茶都凉了,可是他们俩现在谁都没心思喝茶。
沈潮平道:“这些事我不该说的,大公子听了可别外传,不然二爷饶不了我。”
萧宴点了点头,他把这些东西当做故事听,故事中那个萧九念对他来说有些陌生。他一直觉得萧九念冷漠,从刚回京对待雪娘和小梅的遭遇时就能感觉到,等到尧臣和家里闹翻时萧九念还是冷漠以对,碰上禹卿的事更是连理都懒得理了。
可是沈潮平讲述的故事中的小叔父却是截然不同的。
不仅不冷,甚至有一颗滚烫的心,要坚守正义,想竭尽所能地守护一些人。
萧宴目光遥遥往暖阁方向看,几乎能想象到萧九念皮笑肉不笑的神情,仿佛嘲笑他,‘听了个不知真假的故事,就对我印象改观了,大公子的印象分很容易得嘛。’
这才是萧九念。
萧宴把几串青菜按进水里煮了煮,对沈潮平说:“你继续讲,再后来呢。”
“守灵时我没跟着,费七是戴罪之身也留下了,不清楚中间发生了什么。大约半个月,侯爷带二爷回来,那时候我就感觉二爷和以往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了?”萧宴问,短短半个月,难道吃胖了?
沈潮平说:“感觉不一样了,二爷以前对我们都挺好的,也不爱摆身份讲规矩。回来后,费七和我去拜见他,他挑剔我衣服不干净,站得不够直,将我撵回十二卫重新受训,可惨了。”
萧宴理解的重新受训大概是本来出师的犯了错回炉重造,碰上师父觉得丢了脸,不下狠手训才怪呢,想想也知道沈潮平的遭遇:“只对你?”
“老费更惨,当天二爷回来,他跪下磕了头,二爷没叫他起来,两天后费家人来求情,二爷才饶了他,可怜费七跪了两日站都站不起来了,还是被人背回去的。二爷当时就发话,把费七职位全抹了。我当时还找费七道委屈,费七却在那感慨,说二爷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逃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