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崖恨恨地看着费七:“你记我的糗事怎么记这么清楚。”
费七和他到底是多年情谊,说着说着有些动情,声音也弱下来:“我不仅记得你的糗事,我还记得你不顾安危保护过我,记得你在二爷面前帮沈潮平出头,也记得你和二爷心意相通,约定要一起帮玄族……”
苟崖打断了他:“老费,现在讲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都说了,你们文人就是爱多想,为了博得你们的信任,我当然要装得好一点。萧九念都给我定罪了,说我一直在利用他。”
“他说的话你也信,那时候督事院成百上千双眼睛盯着他,老王爷打定主意逼他,那种情形他都能撑两个月硬是咬牙不松口查办,一直在等。你说他在等什么?”
苟崖:“等我回去认罪,然后好把我千刀万剐。”
费七被他气得头晕,揉着脑袋骂道:“苟崖,你就糊涂下去吧,你就永远糊涂下去吧。”
——
费七回到营帐,看见一个人背对着主帐大门,负手而立,正在欣赏他挂在墙上的一副书法字。
听见他进来,那人转过身,是苏禹卿。
“大人,”苏禹卿拱手见礼。
费七和苟崖一通口舌争论说得头昏脑涨,坐下喝了口水,问道:“张先生出发了吗?”
张瑞阳和苏禹卿告别之后,就要启程回天京。一是长洲乱,苏禹卿担心他一介书生出什么事,还是回家稳妥。二是张家人非常担忧,人心惶惶的,他不回去家里人就要找来了。再有,苏禹卿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留守长洲还要打仗,没工夫长聊。两人就约定好等动乱结束了,回天京再聚。
苏禹卿道:“已经送走了。”
费七笑问:“谈妥了吗?”
苏禹卿一时感觉到有些窘迫:“大人还关心我的私事。”
“你不愿意说当我没问,我是觉得张先生千里来寻,重情重义,是个好人,可以托付终身那种。”
苏禹卿差点被呛到:“什么?”
“没谈妥?”
苏禹卿无奈道:“他成婚了。我跟他道过歉了,这种事以后大人也别提了吧。”
费七点点头:“唐突了。指挥使一表人才,是我生平仅见容色最出众的人,不愁没有儿郎喜欢,再挑合适的就是。”
苏禹卿还是觉得怪怪的,浑身都像被草挠过一样,不自在。费七是什么意思,苏禹卿心想,我生平也是第一次听一个男的夸我容色出众。
他不由地盯着费七看了两眼,似乎也没什么异常,应该是他想多了:“不说这个了,我回来路上遇到一伙玄族人,看着不像山匪,在马路上三跪九叩一步一步往山上去,好像朝圣。”
“旧玄国不信鬼神,这样的情况搁在以前有点像拜见玄王的礼节。怪事,玄族人中还有遗留的王室成员?”
苏禹卿道:“我没听说过还有玄国王室的存在。”
“这个节骨眼上,苟崖被我们捉住了,虽说对外没有放出消息,可是玄族叛逆必定知道,却没有任何异动,说他们有个玄王在主持大局,也说得通啊。”
苏禹卿说:“我会再去探查,查清楚朝圣是怎么回事。对了,大人打算怎么处置苟崖?”
“苟崖的事有些棘手,我已经把捉到他的情况递上去了,上边还要派人来和熊添谈判,顾不上苟崖,我们先看着他,等候处置吧。”
苏禹卿知道费七和苟崖有交情,心里还是不太相信他:“那上边会怎么处置他?”
费七长叹了口气:“不知道,也许会杀了他。”
苏禹卿放下心来,心想来长洲主持政务的钦差,对苟崖这种罪大恶极的逆贼,肯定不会像费七这样姑息:“也好,那我派人看牢苟崖,绝不让他逃脱。说起钦差,大人觉得钦差会从哪里来?”
不是他好奇,长洲军政务现在是他两人勉力支撑,偏偏他俩职务都不高,眼看就撑不住了。费七要不是背后有费家功勋顶着,这么重的担子在肩,他恐怕连觉都不敢睡。苏禹卿和他差不多,好歹背靠国公府,免死铁券府里还有一张,才敢大包大揽的干。整个长洲没有谁比他们两个更期盼钦差的到来。
盼归盼,来的人是谁也非常关键。
乾朝有两套班子,一套在天京,另一套在北疆。如果从天京来,这个‘钦差’恐怕只能选皇亲国戚,现在朝中合适的人选不太多,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中用的更少,如果来添乱不如不来。
如果从北疆来,督事院的人有费七一个就够了,这人应该从属北疆军。要是打定主意打仗,那么来的人可能是几位将军。苏禹卿担忧北疆军和长洲军磨合不好到时候出乱子。
费七知道苏禹卿在担忧什么,也不瞒他,把自己的猜想说了:“要么楚王要么镇边侯,说不准可能都来呢。”
苏禹卿心想,和他说就是白说,楚王是女皇亲生子,长洲这么危险怎么可能叫他过来。镇边侯谁不知道,坐镇北疆的大人物,那能是说来就来的,更不可能。他琢磨着费七肯定是故意应付他,还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呢,内心对费七又添了几分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