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师找你，"陈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说是关于上次打架的事。"

陆昭皱了皱眉，起身时轻轻拍了拍齐然的肩膀："明天继续。"

等陆昭跟着陈轩他们离开后，齐然才长舒一口气。他低头看着桌上散落的草稿纸，上面满是两人交织的笔迹。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他和陆昭第一次如此平和地共处一室，没有争吵，没有尴尬，只有对数学的共同热情。

这种感觉...很奇妙。

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时，齐然发现桌角有一张被遗落的纸条。他展开一看，上面是陆昭潦草的字迹："下午放学后，天台见。——Z"

齐然把纸条小心地夹进课本里，心跳又不规律起来。

下午的课程对齐然来说格外漫长。物理课上，老师讲解的声波公式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语文课上，万余音朗诵的《赤壁赋》也未能引起他的注意。他的思绪不断飘向那张纸条，和陆昭说"明天继续"时嘴角的弧度。

放学铃响起，齐然故意放慢收拾书包的速度，等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悄悄溜向天台。

学校的顶楼天台是个半开放的空间，四周有铁栏杆围着，平时很少有人来。齐然推开通往天台的门，迎面吹来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

陆昭已经在那里了，他靠在栏杆上，背对着门口，校服外套被风吹得微微鼓起。远处夕阳正在下沉，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来了？"陆昭没有回头。

齐然走到他身边，两人并肩看着远处的城市轮廓。从这个高度可以看到学校的全貌，操场上的学生像移动的小点，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呈现出深蓝色。

"找我什么事？"齐然问。

陆昭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薄荷糖，倒出两颗，递给齐然一颗："陈轩那帮人可能会找你麻烦。"

齐然接过糖，指尖不小心碰到陆昭的手掌，一阵微小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为什么？"

"因为他们无聊。"陆昭把糖扔进嘴里，咬得咔咔响，"今天中午的事，他们肯定会到处乱说。"

齐然想起陈轩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说...他们会传我们的谣言？"

"嗯。"陆昭转头看他，夕阳将他的瞳孔映成了琥珀色，"你怕吗？"

这个问题直击齐然内心最深处的不安。他怕吗？怕被人议论，怕异样的眼光，还是怕...这段刚刚萌芽的、连他自己都不敢确认的感情？

"不怕。"齐然听见自己说，"反正都是假的。"

陆昭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是啊，假的。"

两人陷入沉默。远处传来操场上的喧闹声，衬得天台更加安静。

"数学竞赛下周三报名，"陆昭突然说，"团队赛需要两个人，我已经跟老田说了我们一组。"

齐然惊讶地看着他："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同意？"

"你会拒绝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在齐然心上。是的，他不会拒绝。不仅因为竞赛对升学有帮助，更因为...他想和陆昭一起做点什么，哪怕只是解几道数学题。

"不会。"齐然老实回答。

陆昭笑了，这次的笑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真实，眼角微微弯起，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我就知道。"

他从栏杆上直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吧，天快黑了。"

下楼的时候，齐然鼓起勇气问："你为什么选我？我是说，班里数学好的不止我一个。"

陆昭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因为你不会用那种眼神看我。"

"什么眼神？"

"就像看一个怪物。"陆昭的声音很轻，几乎被楼梯间的回声淹没。

齐然的心猛地揪了一下。他想说些什么，但所有话语都卡在喉咙里。最终，他只是默默跟在陆昭身后，两人的影子在楼梯间的墙壁上交错重叠。

走出校门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亮起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明天见。"陆昭摆摆手，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齐然站在原地，看着陆昭的背影渐渐融入夜色。他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那张纸条，在路灯下重新看了一遍。这次，他注意到纸条背面还有一行小字：

"PS：你思考时的样子很好看。"

齐然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赶紧把纸条塞回书包，却忍不住又拿出来再看一遍，确认自己没看错。

夜风吹过，带着初秋的凉意，却吹不散他脸上滚烫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