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齐然猛地站起来，"你们根本不了解他！"

他冲进自己的房间，重重关上门。躺在床上，齐然的脑海中不断回放今天的一幕幕：陆昭和他父亲之间奇怪的气氛，那个愤怒的电话，还有父亲对陆昭的评价...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陆昭发来的消息："明天上午十点，图书馆，别忘了。"

简单的文字，却让齐然的心跳平复了一些。他回复："好，不见不散。"

发完消息，他打开电脑，搜索"深圳科技公司 CEO 陆"。几经尝试，他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信息：陆菁华，深圳某科技公司创始人兼CEO，公司估值过亿。在一篇采访中，她提到自己离异，独自抚养儿子。

文章配图中，陆昭的母亲穿着干练的西装，眼神锐利，嘴角却带着温和的笑意。齐然注意到她的眼睛和陆昭很像，尤其是那种坚定的神采。

文章没有提到陆昭的父亲，只说是"因个人原因离异"。齐然想起父亲的话，心中一阵刺痛。陆昭从未提过自己的家庭，那些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伤痛，他一个人承受了多久？

第二天早晨，齐然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半小时。图书馆刚开门，人还不多。他选了个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桌面上形成明亮的光斑。

"这么早？"

陆昭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齐然抬头，看到陆昭站在逆光中，头发有些乱，像是匆忙中随便抓了几下。他手里拿着两杯咖啡，递给齐然一杯。

"睡不着。"齐然接过咖啡，指尖不小心碰到陆昭的手，一股微小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

陆昭在他对面坐下，从背包里掏出一叠纸："我找了去年复赛的题目，比初赛难很多。"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们沉浸在数学题中。陆昭似乎完全忘记了昨天的不愉快，专注地讨论着各种解题思路。齐然也暂时放下心中的疑问，投入到他们独有的数学世界里。

"这道题，"陆昭指着纸上一道复杂的组合数学题，"标准解法要用到容斥原理，但我觉得可以这样..."

他在纸上快速写下一串公式，字迹潦草但逻辑清晰。齐然看着那些跳跃的思维，突然意识到陆昭的数学天赋可能远超他的想象。

"等等，"齐然抓住陆昭的手腕，"这一步是怎么想到的？"

陆昭的手停在纸上，两人的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陆昭的睫毛在阳光下几乎是透明的，投下细小的阴影。

"直觉。"他轻声说，没有抽回手，"数学对我来说...就像一种语言，我能'听'到答案。"

齐然松开手，心跳加速："你从没说过这个。"

"没什么好说的。"陆昭耸耸肩，继续写公式，"又不是什么超能力。"

"这很了不起。"齐然真诚地说，"你应该参加更高级别的竞赛，不仅仅是校内的。"

陆昭的动作顿了一下："我妈也这么说。但..."他没有说完，只是摇了摇头。

齐然想问"但是什么"，但陆昭已经转移了话题："这道几何题你怎么看？"

中午时分，他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图书馆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些嘈杂。走出大门时，阳光正好，照得人睁不开眼。

"下周复赛，"陆昭眯着眼看向天空，"有信心吗？"

"有你在，有。"齐然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这话有多暧昧，赶紧补充，"我是说，你的数学直觉真的很厉害。"

陆昭笑了，那个带着酒窝的、真实的笑："彼此彼此。"

他们沿着林荫道走向公交站，落叶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声响。齐然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母亲打来的。

"喂，妈？"

"然然，你在哪？"母亲的声音有些急促，"奶奶刚才突然血压升高，医生说要观察一晚，我和你爸都在医院。你晚上自己热饭吃，别等我们了。"

"奶奶怎么了？严重吗？我马上过去。"齐然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挂断电话，他转向陆昭："我得去医院，奶奶血压突然升高。"

"我陪你去。"陆昭毫不犹豫地说，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医院里，奶奶已经稳定下来，但脸色比昨天苍白许多。齐然的父母守在床边，看到陆昭时，齐斌的表情明显一沉。

"你怎么又来了？"齐斌压低声音问。

"爸！"齐然皱眉，"陆昭是陪我来的。"

"齐叔叔，"陆昭平静地说，"我只是担心奶奶。"

齐斌还想说什么，被妻子拉住了："老齐，医生说要安静。"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们轮流守在病房里。晚上八点多，齐斌把齐然叫到走廊上。

"然然，"他的语气比平时柔和，"我和你妈今晚留在这里。你明天还要上学，先回家吧。"

"我想再待会儿。"齐然坚持道。

齐斌叹了口气，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陆昭："让他陪你回去，这么晚了不安全。"

这突如其来的让步让齐然一愣。他点点头："好，你们照顾好奶奶。"

走出医院大门，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陆昭的手机又响了，他看了一眼，直接关机。

"不接没关系吗？"齐然问。

"不重要的人。"陆昭的声音有些冷，但看到齐然担忧的表情，又缓和下来，"奶奶会没事的，别担心。"

他们上了最后一班公交车，车上几乎没人。齐然和陆昭坐在后排，窗外的霓虹灯在两人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今天谢谢你。"齐然轻声说。

陆昭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谢什么？"

"陪我来医院，还有...所有的。"

陆昭睁开眼，转头看着齐然。在昏暗的车厢灯光下，他的眼神格外深邃："齐然，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朋友。这个词在齐然心里激起一阵涟漪。是朋友，但又不仅仅是朋友。那些心跳加速的瞬间，那些默契的眼神交流，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都超出了朋友的范畴。

"嗯，朋友。"齐然最终说道，看向窗外飞逝的灯光。

公交车到站，他们下车走向各自的家。在分岔路口，陆昭突然说："复赛加油。"

"你也是。"齐然微笑，"明天见。"

"明天见。"

走回家的路上，齐然的脑海中不断回放今天的种种：陆昭解题时专注的侧脸，他在医院里的陪伴，公交车上那句"我们是朋友"...还有父亲奇怪的态度和那个神秘的电话。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陆昭，也越来越想了解他。这种矛盾的感觉像一团乱麻，缠绕在心头，解不开，理还乱。

回到家，齐然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陆昭发来的消息："到家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齐然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回复："嗯，准备睡了。你呢？"

"刚到。"陆昭回复，"对了，今天那道组合题，我又想到一种更简单的解法。"

接着是一张照片，纸上写满了公式。齐然看着那些潦草却有力的笔迹，仿佛能看到陆昭伏案书写的样子。

"明天给我详细讲讲。"他回复道，然后犹豫了一下，又发了一条，"晚安，陆昭。"

聊天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断断续续持续了近一分钟，最后只回了一个简单的："安。"

齐然把手机放在胸前，闭上眼睛。明天，复赛，还有更多未解的谜题...但此刻，他只想记住今天陆昭说"我们是朋友"时眼中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