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透口气。"陆昭转身冲出房间，脚步声在走廊上急促远去。
齐然想追出去，却被奶奶拦住："让他静一静。"
"可是..."
"有些痛苦，需要独自消化。"奶奶的目光充满理解，"给他点时间。"
周教授叹了口气，收起那些发黄的文件："菁华这些年不容易。一个人带着孩子，从零开始创业...那篇论文的价值，足够让你们母子衣食无忧一辈子的。"
齐斌沉默地站在角落，脸上的表情难以解读。齐然突然对父亲感到一阵陌生的愤怒——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陆昭的母亲遭受不公？
"爸，您真的..."
"我不知道阿阮的事。"齐斌打断他，声音疲惫，"那封信...是用密码写的。等我破译出来时，菁华已经离开杭州了。"
他转向周教授："这些年，我试过找她。但她换了所有联系方式..."
"因为她不想被找到！"陆昭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他站在那里，眼睛通红但已经平静下来，"我妈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公司上，就是为了证明不需要那项专利，她也能成功。"
他走进房间，直视齐斌："但她每晚工作到凌晨两点，有三次累到住院。这些，您知道吗？"
齐斌无言以对。
陆昭转向周教授："那份研究，现在还有价值吗？"
"价值连城。"周教授毫不犹豫地说，"尤其是现在量子计算兴起，你母亲的算法正好..."
"那请您帮我联系她。"陆昭的声音坚定起来，"是时候让该得到认可的人得到认可了。"
齐然看着陆昭的侧脸，那上面的坚毅和成熟是他从未见过的。这一刻的陆昭，不再是学校里那个玩世不恭的少年，而是一个经历过苦难却依然选择向前的男人。
午餐在沉默中继续。周教授和奶奶主导着谈话，有意避开刚才的话题。齐斌几乎没再开口，只是机械地吃着饭。陆昭则变得异常安静，只有在奶奶问起时才简短回答几句。
饭后，周教授提议看看两人的竞赛准备情况。他们在书房里讨论了一些数学问题，气氛总算轻松了些。当周教授看到陆昭笔记本上的那些原创公式时，眼睛亮了起来。
"天才！"他惊叹道，"你完全继承了你母亲的天赋！"
陆昭难得地露出真诚的笑容："她才是真正的天才。我只是...站在巨人肩膀上。"
天色渐晚时，周教授起身告辞。奶奶坚持送他到门口，两人在玄关处低声交谈了很久。齐然隐约听到"阿阮的名字"和"终于可以安心了"之类的话。
陆昭也要走了。齐然送他到楼下，两人在暮色中沉默地走着。
"今天的事..."齐然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不怪你。"陆昭停下脚步，"你父亲...他有他的难处。"
这样宽容的陆昭让齐然心头一热。他想拥抱他，想告诉他自己有多佩服他的坚强，但最终只是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周一见？"
"嗯。"陆昭点点头，突然问道，"那张照片...奶奶为什么给你看？"
齐然的耳根烧了起来："她...她可能看出了什么。"
"看出什么？"陆昭逼近一步，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齐然的心跳加速，后退时撞上了路灯杆。陆昭的手臂突然撑在他耳侧，将他困在方寸之间。
"看出..."齐然的喉咙发紧，"我对你的...感觉。"
陆昭的呼吸拂过他的脸颊，带着薄荷的清凉："什么感觉？"
这个距离太危险了。齐然能数清陆昭的睫毛，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气，能看见他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你知道的。"齐然小声说。
"我要听你说出来。"陆昭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齐然，我想要的从来不只是朋友。"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齐然脑海中轰然炸开。所有的暧昧、试探、克制，在这一刻都有了明确的定义。他想回应，想告诉陆昭自己也一样，但恐惧像一堵墙，堵住了他的喉咙。
陆昭看出了他的挣扎，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没关系，我等你准备好。"
他的笑容有些苦涩，但眼神依然温柔。齐然突然恨死了自己的懦弱。
"陆昭，我..."
"不用现在回答。"陆昭打断他，轻轻捏了捏他的手，"竞赛更重要，记得吗？"
这个他们之间的老梗让齐然鼻子一酸。他点点头，看着陆昭转身离去，背影在路灯下拖得很长。
回到家，父亲的书房门紧闭着，里面传出隐约的说话声。齐然贴在门上，听到父亲在打电话："...是的，找到了...不，她不知道...周教授今天带来的..."
他在和谁通话？是关于陆昭母亲的事吗？
齐然轻手轻脚地离开，回到自己房间。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陆昭发来的消息："到家了。今天谢谢你奶奶。"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齐然的心揪了起来。他想起陆昭说"我想要的从来不只是朋友"时的表情，那种混合着渴望和克制的复杂情绪。
他该怎么回应？他准备好了吗？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姜木发来的链接，标题赫然写着《深扒学霸CP之陆昭篇：赌徒父亲、单亲母亲，天才少年的阴暗面》。
齐然的手指颤抖着点开文章，胃部一阵绞痛。文章不仅详细描述了陆昭父亲的劣迹，还挖出了他母亲公司的信息，甚至配上了陆昭初中时被同学孤立的照片。最令人恶心的是，评论区充满了各种恶意的猜测和嘲讽。
齐然立刻给陆昭打电话，但响了很久都没人接。他连续打了三次，终于在最后一次接通了。
"喂？"陆昭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你看到那篇文章了？"齐然直接问道。
"嗯。"陆昭轻笑一声，"习惯了。"
但齐然听出了那笑声背后的疲惫和痛苦："谁干的？还是陈轩？"
"可能吧。不重要。"陆昭顿了顿，"齐然，这几天我们暂时别在学校走太近。"
"什么？为什么？"
"那篇文章只是开始。"陆昭的声音变得严肃，"我了解媒体，接下来他们会盯上你，你的家庭...我不想连累你。"
齐然握紧手机："我不在乎。"
"我在乎。"陆昭的声音突然柔软下来，"等决赛结束，等这件事平息...我们再谈，好吗？"
这个请求如此合理，又如此令人心碎。齐然知道陆昭是对的——现在公开对抗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但他无法忍受就这样退缩，就这样让陆昭独自承受一切。
"周一见。"最终他只能这样说，"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是搭档。"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陆昭微微发颤的呼吸声："嗯，搭档。"
挂断电话，齐然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今天发生的一切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回放——周教授揭露的往事，奶奶珍藏的照片，陆昭那句"我想要的从来不只是朋友"，还有那篇恶毒的文章...
窗外的月光冷冷地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银白。齐然突然想起奶奶说过的话："人生苦短，别让自己后悔。"
他拿起手机，给陆昭发了条消息："不管需要多久，我都会等你。"
发完这条消息，齐然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无论前方有什么在等着他们，至少此刻，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这个认知给了他力量，就像黑暗中的一盏灯，温暖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