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陆昭摇头，声音低哑，"他不值得。"
保安和老师终于赶到，将男人拖了出去。他一路骂骂咧咧，污言秽语在走廊上回荡："陆昭！你以为躲得了？老子知道你所有秘密！你妈公司那些事，我全给记者说出去！"
直到声音完全消失，教室里仍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盯着陆昭，有人同情，有人好奇，也有人幸灾乐祸。陆昭站在原地，背挺得笔直，但齐然能看到他颈后渗出的冷汗。
田云超清了清嗓子："继续上课。"
陆昭机械地回到座位，整节课都盯着桌面，一动不动。下课铃响后，他立刻起身离开教室，齐然赶紧追了出去。
他们在男厕所最里面的隔间找到了暂时的安静。陆昭用冷水拼命洗脸，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分不清是自来水还是泪水。
"陆昭..."齐然递过纸巾。
陆昭没有接，而是突然转身将额头抵在齐然肩上，呼吸急促而不稳："五分钟。"他闷声说，"给我五分钟。"
齐然僵住了，随后慢慢放松，一只手轻轻放在陆昭背上。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透过校服传来，又快又乱，像是受困的小兽。
"他会去找你父母的。"陆昭的声音带着齐然从未听过的颤抖，"他会毁了一切..."
"不会的。"齐然坚定地说，"我爸妈没那么容易被动摇。而且..."他犹豫了一下，"我妈其实...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反对我们。"
陆昭抬起头，眼睛红红的："什么意思？"
"昨天你走后，她问我..."齐然的耳根烧了起来，"问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陆昭的呼吸停滞了一秒："你怎么说？"
"我说..."齐然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在弄清楚。"
这个回答显然不是陆昭期待的。他退后一步，用纸巾擦了擦脸，表情重新变得克制："谢谢你的诚实。"
"陆昭，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我知道。"陆昭打断他，强扯出一个笑容，"我说过，我会等。"
但齐然看得出那个笑容有多勉强。他想解释，想告诉陆昭自己的心意已经确定，只是还没准备好面对所有后果。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们先解决你父亲的事，好吗？"
陆昭的眼神暗了暗，但点了点头："周教授今天下午来学校，说要介绍我们参加一个什么比赛。等我妈律师联系上他...那个人渣，应该能消停一阵。"
他们一前一后回到教室，刻意保持着距离。但全校都已经知道了早上的闹剧，走廊上到处都是窃窃私语和探究的目光。齐然看到陈轩那伙人聚在一起，不怀好意地笑着，但当他对上他们的视线时，那些人立刻移开了目光——跆拳道黑带的威慑力还在。
午饭时间，齐然端着餐盘找了一圈，没看到陆昭的身影。他正想去天台找，母亲突然打来电话。
"然然，"母亲的声音有些紧张，"你没事吧？那个男人没伤到你吧？"
齐然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你们学校家长群都传遍了。"母亲叹了口气，"有人拍了视频。"
齐然的胃沉了下去。这下好了，全校家长都看到了那场闹剧，包括他父亲。
"妈，我没事。陆昭他..."
"晚上带他回家吃饭。"母亲突然说。
"什么？"齐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带陆昭回家吃饭。"母亲的声音变得坚定，"你爸今晚加班。就我们三个，加上奶奶。"
齐然站在食堂中央，周围嘈杂的人声突然变得遥远。这是母亲第一次明确表示接受陆昭，甚至愿意瞒着父亲邀请他来家里。
"为什么？"他忍不住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因为今早那段视频里，你看他的眼神...和我当年看你爸时一模一样。"
齐然的喉咙突然哽住了。
"六点，别迟到。"母亲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齐然站在原地，手机紧贴在耳边，心脏跳得厉害。他想起今早挡在陆昭前面的那一刻，那种本能的保护欲；想起陆昭将额头靠在他肩上时，那种心疼与珍惜；想起所有那些想说却未能说出口的话...
他拨通陆昭的电话，但响了很久没人接。正当他准备挂断时，一条短信进来："在图书馆后门。周教授来了。"
图书馆后门的小会议室里，周教授正在和校长交谈。陆昭坐在一旁，面前摊着几份文件。看到齐然进来，他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啊，齐然！"周教授热情地招手，"正好，看看这个。"
那是一份邀请函——全国青少年数学创新大赛，下个月在北京举行。获胜者将代表中国参加国际赛事。
"我和组委会谈过了。"周教授兴奋地说，"鉴于你们在复赛中的表现，他们愿意破例让你们直接参加决赛！"
齐然惊讶地看着陆昭，后者轻轻点头，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光彩。
"可是..."齐然犹豫道，"陆昭的父亲..."
"正在处理。"周教授的表情严肃起来，"我和菁华通过电话了。她今天就会申请限制令，同时..."他压低声音，"我们找到了当年你舅舅伪造证据的确凿证明。如果他再骚扰你们，那些材料会直接送到检察院。"
陆昭的肩膀明显放松了一些："谢谢您，周教授。"
"别谢我。"周教授拍拍他的肩，"要谢就谢你母亲，她这些年不容易。"他转向齐然，"还有你奶奶，她提供了关键线索。"
齐然这才明白，原来奶奶和周教授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件事。那些看似随意的谈话，那些老照片和信件，都是拼图的一部分。
"比赛是两周后。"周教授递给他们一叠资料，"这些是往届试题和参考材料。好好准备！"
走出会议室，夕阳已经西斜。校园里大部分学生都回家了，只剩下几个值日生在打扫卫生。
"我妈让我带你回家吃饭。"齐然突然说，"就现在。"
陆昭停下脚步："你爸呢？"
"加班。特意安排的，我想。"
陆昭的表情变得复杂："你妈真的..."
"她说..."齐然的脸烧了起来，"我看你的眼神，和她当年看我爸时一样。"
陆昭的瞳孔微微扩大，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走出校门，夕阳将两人的影子融合在一起。齐然偷偷瞥了一眼陆昭的侧脸，发现他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眼中有种小心翼翼的希冀。
这一刻，齐然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不管前方有多少阻碍，不管要面对多少困难，他都不想再犹豫了。今晚，等到了合适的时候，他会告诉陆昭那句话，那句他早该说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