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横眉冷对,毫不客气地问道:“小姐在这里,该向谁回话也不清楚吗??"
“不是不是,我知道要向小姐回话。”那丫鬟脸涨得通红,蹩手蹩脚地行了个福礼。
见庾三娘脸色温和,这才鼓着勇气说道:“奴婢是绿云……回姑娘,庥姑要进来回话却没有对牌……奴婢见她来得急,怕耽误了事,这才壮着胆子进来禀告……”
自从有了内外院之分,外院的婆子进内院都需要拿上对牌,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
庾三娘望了食盒一眼,朝吉祥使了个眼色。
吉祥板着脸从盒子里抓出一把零嘴儿塞到绿云怀里。
“谢谢吉祥姐姐。”绿云对她有些发怵,颤着手接了,偏头仍望着庾三娘,脸有急色。
这丫鬟虽然规矩不算很好,但胜在真诚机灵。
庾三娘暗暗点头,转头赞赏地对荣昌一颔首,“荣管事先下去歇歇,我就先见见庥姑。”
荣昌得了庾三娘赞赏的一眼,整个人都轻快起来,笑呵呵地应了是,腆着肚子出了厅房。
庥姑是个四五十岁的妇人,骠膀臀圆,长得五大三粗,脸赛圆月外表却十分淳朴,她浑身冒热汗地进了屋,艰难地磕了个头,声音却十分洪亮,“老奴见过小姐!”
吉祥离她近,被她如钟声似的声音震得龇牙。
庾三娘却觉得好笑,憋住笑问道:“起来。绿云说你有急事要禀告?”
“小姐。”庥姑撑起小山一样的身体,爬起来,忙用袖子擦了地上的汗,嘴里恭敬地回道,“有个人说是您田庄的管事,他说有急事要见您。”
庾三娘骤然坐直了身子,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朗声道:“把他请进来。”
不多时,梅尧臣就进了屋,他穿着一件半旧的棉袍,脸庞消瘦,胡子碴拉,双目微微泛红一副穷困潦倒模样,“三小姐。”
梅尧臣冲庾三娘拱拱手,艰涩地说道:“玄机夫人得了疟疾,现下歇在田庄里。"
庾三娘小脸一下变飒白,她直起身来愣愣地望着梅尧臣,一时失声。
……裹上草药和绑布,庾三娘让苏妈妈将她院子角落里的白石灰粉带上。
一行人神色肃穆地坐上马车。
“怎么回事?”甫一出声,庾三娘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像是被粗劣粒滚过似的沙哑难言。
好端端地得了疟疾……庾三娘在脑海里搜寻着关于疟疾的消息,搜寻了半日大脑一片紊乱,却没找到一点头绪,汗水渐渐湿透了掌心和背心。
街道上叫卖喧阗,人声鼎沸。
“是狼涎感染。”车辕上的梅尧臣沉默了许久,声音低沉无力。
庾三娘豁然睁开眼,清澈如泉的目光变得清冷至极,“夫人受了伤?”
若没有伤口,狼涎不容易感染,更不要说变成难以治愈的疟疾。
庾三娘冷冽的目光透过车帘落在身上,梅尧臣浑身一紧,他摇了摇头,“面上看不出来。”
……车马疾驰,一日的功夫就到了田庄。
田庄外的敞地上站着两人,一个是面色不耐烦的苏怀忠,一个是一身胡服的俊郎少年郭少旌。
见到庾三娘出了马车,郭少旌精神一振,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庾三娘,大跨步走到马车前,一把扶着庾三娘手腕,将她提下马车。
等庾三娘站稳,吉祥一把挥开郭少旌的手,“世子爷,男女授不亲。”
郭少旌高挑眉,紧紧地盯着庾三娘,她好像长高了,隐约有了少女的窈窕,和他脑海中的那个知晓风月的靓丽女子模样缓缓重叠,郭少旌有一瞬间的怔忡。
庾三娘却像没有看见他一样,径直与他错身而过。
彻底无视。
满怀期待的心被人兜头淋了一桶冰渣子,又狠狠揉捏了一番,郭少旌顿时难受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咬了咬牙,手紧捏成拳复又张开,紧握又张开,反复了几次,总算控制住内心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抬头望去,庾三娘刚好进了田庄,他阴沉着脸跟了上去。
抱着草药包裹的徐妈妈和吴妈妈也从后面的马车里走了出来,紧跟了上去,错身而过时,吴妈妈和门前的苏怀忠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