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晟趁机启动游艇备用电机,但第三艘快艇已抛出抓钩攀上甲板。
“你还有七分钟。”叶观澜的声音混着键盘敲击声,“声波干扰器在舵轮下面,红色按钮需要指纹解锁。”
杨晟把淌血的手掌按在识别器上,钢制面板弹出时带起细碎冰碴。
这是2016年产的Fairline Phantom游艇,游艇漆面斑驳,甲板接缝处残留着警方当年提取证物时割裂的胶痕。
16年……母亲就是在这里香消玉殒。
驾驶台上残留的半瓶威士忌已经浑浊发黄,瓶身标签印着父亲最爱的雪茄品牌。
第一张渔网罩住螺旋桨,杨晟闻到了记忆深处的血腥味。
有一天,母亲抱着他躲在游艇洗手间,门外是父亲砸门的巨响。当时缠住螺旋桨的是她的真丝围巾,染着口红和威士忌。
此刻渔网上的倒钩在月光下泛着蓝光,显然是淬过毒。
“砰!”
第二艘快艇撞上左舷的瞬间,他扑进驾驶台按下红色按钮。二十赫兹次声波像柄无形利刃,对面快艇的仪表盘突然炸出火花。
尖叫声中,他看清领头者后颈的凤凰纹身——翅膀末端缺了片羽毛,和杨启燊书房那幅《百鸟朝凤》的瑕疵如出一辙。
三名蒙面人持□□逼近,杨晟甩出藏在救生衣里的防狼喷雾,实为郭明德搞来的特制荧光标记剂。
领头者捂眼惨叫时,夜空突然传来螺旋桨轰鸣。
“绳梯!”
郭明德的EC155直升机几乎贴着桅杆掠过,探照灯将甲板照得惨白。
绳梯垂落的瞬间,杨晟将证物盒抛给机组人员,自己却转身冲向船舱——监控屏正显示声呐探测到的海底金属箱。
“回来!”郭明德爆喝声被螺旋桨轰鸣。
海水已漫过脚踝,杨晟盯着声呐图上的坐标红光。
那个坐标他死都不会认错,2016年7月23日,母亲的生命信号就是在那里消失的。
现在那里有团金属轮廓正在闪烁,形状像父亲书房里的古董保险箱。
“杨晟。”叶观澜的声音震得耳膜生疼,“氧气瓶只剩——”
杨晟扯掉耳麦,海水已经漫过脚踝。发簪在舵轮上刻出带血的数字,就像小时候发烧,母亲用簪子蘸着药汁在他手心写退热符。
这次他写的是经纬度,混着铁锈味的血珠坠入漆黑海面。游艇开始倾斜过来,他看见海底红光暴涨,仿佛有双猩红的眼睛正在睁开。
在驾驶台写下血字座标,又将发簪卡进舵轮锁死方向,翻身跳海前最后一眼,看见快艇上的袭击者正用喷枪烧毁证物柜。
爆炸气浪掀翻快艇的瞬间,他朝着红光最盛处坠落。
无数气泡裹着翡翠幽光上浮,恍惚间看到母亲穿着月白旗袍站在光晕里。她颈间的莲花项链完好无损,就像最后一次在码头送他去英国念书时那样温柔含笑。
“阿晟,要看清海面下的暗礁。”记忆里的声音穿透二十年时光。
在直升机探照灯与雷暴交织的光网中,杨晟像当年母亲一样坠入漆黑海水。
腰间忽然一紧,钢索勒进腰腹的疼痛拉回神智。郭明德半个身子探出机舱,金丝眼镜链在狂风中乱舞。
这个永远支持他的贵公子此刻目眦欲裂,抓着救援索的手背青筋暴起。
“抓紧!”郭明德的声音混着血腥味,“扑街仔,要死了,我找谁要债去!”
两人随钢索升空时,脚下游艇轰然爆炸。
杨晟在升空途中最后看了眼海面。燃烧的游艇残骸间,翡翠搭扣正在缓缓下沉,缠着一缕不知是海藻还是长发的幽影。
当直升机冲进雷暴云层时,他摸到口袋里那枚卡地亚袖扣,内侧用微雕技术刻着XXXX.6.1——是父母结婚纪念日。
暴雨拍打舷窗的声音里,郭明德正用绷带缠住他血流如注的手臂。
氧气瓶中间突然掉出半张烧焦的照片,画面里年轻时的杨启燊抱着芭蕾舞鞋站在疗养院门前,身后玻璃窗映出林绮岚苍白的脸。
“杨启燊涉黑,后面行动一定要小心。”叶观澜的声音突然从耳机传来,比海水还冷。
杨晟握紧手心里的珍珠母贝残片,声音带着一丝强装镇定的颤抖。
“收到,阿Si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