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确实,自己的衣服都不配跟他的一个衣柜呢。
“哦,没事,”阮牧年随手理了理,笑说,“他看不出来。”
一道冷淡嗓音适时响起:“你在干什么?”
刘嘉:“……”
什么叫上秒讲坏话,下秒阎王到啊。
“回来了啊,”阮牧年若无其事道,“下次收作业的时候,练习册放桌上了再走。”
不愧是一哥,这魄力,丝毫不畏强权,还教强权做人。
桑群看了自己抽屉一眼,瞬间想到了家里那坨破烂衣服,一阵烦躁:“别乱动。”
完了完了,六爷这样子完全是怒了啊。
刘嘉心里的画外音紧张得乱成一团。
这语气,阮牧年顿时回想到被骂沥干时的不爽,回他:“动一下怎么了。”
还敢顶嘴,这人知道自己身上穿着谁的衣服吗,桑群眯起眼压低声调:“你可以试试。”
眼看后座大战一触即发,刘嘉急中生智,抓着一本数学练习册就凑了过来:“牧年!那个那个那个,你帮我看看这题咋做呗?”
幸好阮牧年还听得进人话,扭过头:“哪题?”
“就是……”刘嘉想把作业本递过去,却被山一样高的物理练习册挡住了,“呃,这堆物理作业……”
“桑群,”阮牧年说,“脚拿开。”
桑群靠坐在椅子上,斜睨过来:“凭什么。”
“作业堆桌上碍事,我放地上。”
“关我屁事。”
阮牧年说拿开就拿开,那他岂不是很没面子?
两人针锋相对,只有可怜的前桌欲哭无泪,明明是想救个火,怎么还越烧越大了?
关他屁事?某人37°的嘴是怎么说出这么冷酷的话,阮牧年眯起眼,用目光无声威胁:你中午是想吃窝窝头吗?
瞪眼跟小猫挠人似的,桑群冷哼,回他一记眼刀:等下次自己洗头洗澡,你就老实了。
刘嘉还想再挽救一下,他同桌拉了拉他,摆手示意不要多事。
两人现在胶着的状态正好平衡,贸然打破恐生事端。
最后是上课铃拯救了惶惶不安的刘嘉同桌两人,后座的硝烟弥漫渐渐演变成诡异安静。
终于捱到体育课,碍眼的物理作业被搬去办公室,同学们也纷纷收拾书包奔向操场的怀抱,教室一下子空了大半。
阮牧年回来的时候,桑群早就走了,他简单收拾了一下书包,把某人遗忘的水壶一块捎上,下楼上体育课。
相比于初中,高中没有体考的压力,体育课程相当轻松自在。
简单的拉伸之后,体育老师挥手宣布自由活动。
刘嘉凑过来:“牧年,打球吗?”
“好啊,”阮牧年笑着说,“都有谁?”
“我们几个,”刘嘉介绍了一圈人,又说,“呃好像不太够,再叫几个?还是跟别班一起打?”
“我都可以,”阮牧年活动了一下手脚,说,“先占场地吧。”
“好嘞,这次我要跟你一队,狠狠杀杀对面的威风,”刘嘉长叹,“我好久没赢过了啊。”
“哈哈我球技也一般啦,”阮牧年笑说,“指望带飞太夸张了。”
“你高一打篮球的英姿都传到三中那边去了,还一般啊?”刘嘉显然不信,“你就是太谦虚了。”
阮牧年心想,那场比赛传出去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啊。
还有某个不爱抛头露面的家伙呢。
简单商量一下,三班自己分了两队,嘻嘻哈哈地打起来。说是打球,更多的是熟悉一下新班级的同学们,没什么规矩,男生们满球场乱跑。
少年跑动的劲风掀起衣摆,运动鞋跟塑胶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篮球从空中疾速抛来,阮牧年旋身一蹬,精准接球,跳跃投篮。
“干得漂亮!牧年!”
队友们欢呼着过来跟他对拳击掌,另一队不服:“下局让牧年来我们这儿啊,风头都让你们抢了。”
“哎呦,人不行别怪路不平啊,”刘嘉喊回去,“你们不还有体委吗?”
体委嫌弃摇头:“带不动,根本带不动。”
一块乐了一会儿,阮牧年拍了拍刘嘉的肩膀,道:“我去喝水休息一下,你们换人上啊。”
“好嘞,歇会儿去吧。”
拿到水壶喝了几口,阮牧年绕到行政楼后面,那里有一片植物园,花花草草,还有凉亭、小溪流和假山什么的。
假山造势奇特,有一侧凹进去,面树对水背楼,非常隐秘,很少有人知道这里。
过去一看,桑群果然坐在那里,正闭目休憩。
阮牧年朝他走去,还没靠近就听见某人冷淡的话音。
“臭,”桑群闭着眼说,“离我远点。”
那更要靠近了,阮牧年挨着他坐下,抱住他的胳膊:“臭死你。”
其实不臭,桑群只是讨厌汗湿的触感,但阮牧年一旦黏起来是真的甩不掉,他随便挣扎了两下就作罢。
刚运动完,阮牧年也热,没贴一会儿就自己松开了,拿着校服外套和水壶,另一只手扇风:“这儿真凉快啊。”
“三十几度,大操场打球,呵。”
“熟悉熟悉,大家以后都是同学嘛,”阮牧年说,“倒是你,一早上冲我撒什么气呢?”
“撒气?”桑群气笑了,“到底是谁有错在先?”
“虽然穿走了你的衣服,”阮牧年底气不足但理足,“但也没让你沦落到衣不蔽体的地步吧?”
桑群:“衣服还我。”
“现在?”阮牧年有些犹豫,虽说这里很隐秘,但好歹也是在校园里面,“不太合适吧,我还流汗了呢。”
“等你下次洗澡脱下来,再一不小心拿去搓了,”桑群冷声,“我俩一块完蛋吧。”
“呃,”阮牧年心虚,“我虽然手法粗糙了一点,但也还好吧……”
桑群冷讽:“去建个牧年工程吧,山区孩子会感谢你的。”
被阮牧年搓烂的衣服多得都可以捐了。
阮牧年:“……你一天不嘲讽别人是不是会死。”
桑群:“没有别人,只针对你。”
阮牧年:“我谢谢你。”
“不客气。”
桑群站起来,拍了拍裤子:“走。”
阮牧年:“去哪儿?”
“水壶放这,”桑群说,“去厕所。”
阮牧年:“……”
不是,他来真的?
被桑群揪着脖子丢进隔间的时候,阮牧年还在负隅顽抗:“你这是校园霸凌!”
桑群踹了他一脚,也挤进来关上隔间门:“你再说一遍。”
“……霸凌,”阮牧年小声哼哼,“我要告到中央。”
“去呗,”桑群抱臂,某人也就这点用嘴叭叭的实力了,“脱了。”
阮牧年忍辱负重,怒而……没怒成,用力到一半就被桑群卸力了,叫他别弄坏衣服。
“还你还你还你,”阮牧年把衣服推过去,“你自己摸摸,我真流汗了,有本事你就穿。”
桑群把失而复得的衣服挂到隔间钩子上,抓着后领脱掉身上的衣服。
终于远离忍了一早上的破烂,桑群把衣服丢过去,顿觉神清气爽。
阮牧年看着他:“你干嘛。”
只见桑某压根没有把自己的短袖校服穿回去的意思,套上外套拉上拉链,插着兜冲他抬了抬下巴:“衣服穿上。”
事儿精,宁愿不穿也嫌弃他的衣服,阮牧年边穿边问:“那挂着的怎么办?”
“塞你书包里带回去。”
“为什么是我书包?”
“你书包哪次是自己拎的?”
“……哦,是哦。”
穿完衣服,你推我搡地走出厕所,阮牧年看了眼时间:“书包交给你了,我待会儿要去点一份材料,可能回去得晚,你先午睡。”
“晚回的话,做饭来不及吧,”桑群说,“今天吃路口的馄饨得了。”
“行,”阮牧年笑了笑,“好久没吃了呀,记得不要加蒜不要加葱哦。”
桑群点头:“知道。”
两人在绿化丛边分开,阮牧年沿着小道往外走,行政楼一楼就有打印室,班主任就是让他来这里领。
一道明快好听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牧年,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