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和师兄便留下吧,等待这出戏水落石出的时候,如何?”
“只是……”应拭雪挑眉,慢悠悠提醒道,“魔修既然已经开始杀人,应梁的死,恐怕还只是一个开端。”
话音落地,空气瞬间变得沉重。
就像有一双冰冷的手,轻轻搭上了每个人的肩膀上。
没人知道下一秒会不会有人像应梁那样,在无人察觉的黑夜里悄然死去,死状凄惨,连一点求救声都来不及发出。
有人喉结滚动,有人后背冷汗直冒,生怕自己就成为了下一个目标。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外面爆发出一阵嘈杂声音。
只见一个年轻侍女神色慌张、跌跌撞撞地冲进祠堂。
“家……家主!夫人出事了!”
她出事了?
应拭雪原本冷静如霜的神色骤然一变。
他的手指在袖中悄然握紧成拳,喉头微动,几乎脱口而出一句询问。
却在最后一刻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现在是“景光”。
一个与应家没有任何干系的“外人”。
于是应是雪“替”他问出那句他不能问的话:
“母亲出了什么事?!”
“夫人今日一早去了清云居后面的书楼。她向来喜欢独自看书,不让人随侍。可今天嬷嬷等了许久,眼看时辰过了,仍不见夫人出来,便进去看看……”
“结果一推门,便见夫人昏倒在地,还、还吐了血!”
应钧礼皱起眉头:“现在怎么样了。”
“已…已经请了医修过去救治。”侍女颤声回答。
也就是说现在不知道情况如何。
应钧礼点了点头,随即转身,语气沉如寒铁:
“传我令——”
“即刻封锁玄栖山所有出口,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山。”
“调动全部执法弟子,彻查山中各处暗道、符阵和封印,务必找出魔修潜入的路径与痕迹。”
“是!”应家弟子齐声应下,气氛陡然转入戒备状态。
“朱崇。”应钧礼再度开口。
“属下在。”朱崇前进一步抱拳。
“严加看守清月阁周边,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得隐瞒,一律上报。”
“所有仆役,全部集中起来,等候问话。”
“是。”
“其余人散了吧。”他扫了眼应拭雪两人,“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走动。”
说罢,应钧礼带着应是雪直奔屈溪岚所在的清月阁。其他人也迅速分头行动,追查魔修下落。
应嶙则带着应梁的尸首离开,临走时还回头狠狠地瞪了应拭雪和江洵望一眼。
江洵望懒洋洋地对着他比了个割喉的动作,成功吓得他一个哆嗦,赶紧屁滚尿流地走了。
可就在那几名随从抬着尸体从他眼前经过的时候,江洵望吊儿郎当的笑意却慢慢敛了下去。
他的目光落在应梁的喉口,眉头不自觉地拧紧。
他垂下眼,手指捻了捻,沉吟片刻后再抬头时,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应拭雪身上。
那人静静地站在祠堂中央,仰头凝视着供桌上的灵位。
依旧是一副眉眼冷淡、姿态端然的模样,五官精致得近乎疏离,好像对万事万物都有一种客观的冷静。
这种冷静让他即便情势骤变,也能于极短的时间内推算局势、洞察人心、析破情绪,再借势拨局,令万物朝着他所期望的方向行去。
应拭雪这个时候在看那个最下方的牌位。
“爱子应拭雪之灵位,父应钧礼立。”
他伸出手指,轻轻拂过那几个字,一笔一划,像是在确认,又更像是在抹去。
不容易。
他居然在玄栖山看到了一点属于“应拭雪”的痕迹。
只是“爱子”与“应钧礼”并排而立,未免太过讽刺。
“是不是想问祖宗怎么不管管应钧礼,把你这么好的苗子祸害成这样。应该把他拖下去揍一顿,”
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冲破应拭雪短暂的出神。
他收回手,神色如常:
“他们大概也是不想看见我的。”
毕竟他要做的事跟应钧礼没有什么分别。
从小他便被教导要光宗耀祖,要为宗族争辉添彩。
但到头来却是他葬送了应家。
不过没关系。
世人常言,道德是衡量是非的准绳。
可若太在意死者的意愿,事事都要循规蹈矩、谨守纲常。
那活着的人,便注定寸步难行。
应拭雪偏头:“怎么,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他猜江洵望应该会问,他是如何察觉玄栖山藏有魔修的,又为何敢当着应钧礼的面揭破真相,引来应钧礼的关注。
但出乎意料的,江洵望只是问:
“刚刚看到你很担心。”
“你想去见见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