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家封山严查的第一日。
屈溪岚依旧昏迷不醒,执法堂倾巢而出,却没能查出半点有关魔修的东西。
反倒是揭出几名旁系私设刑室、凌辱欺压奴仆的腌臜丑事,闹得合家上下议论纷纷。
第二日。
表面风平浪静,只是午后有位弟子在后山一口枯井中,意外发现了十几具化作白骨的女尸。
粗略一查,少说也埋了十几年之久。
第三日。
屈溪岚终于苏醒,却对昏迷前遭遇了什么事情一无所知。
应家苦寻线索无果,又因数日没有新的异动,外界对玄栖山闭山锁门的事情揣测颇多,山中弟子心思浮动,开始鼓噪着解除封锁禁令。
同夜,应家某处旁系居所。
“格老子的!”
一名身形肥硕、油光满面的男子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嚷嚷得唾沫横飞:“这几天看守得严死了,老子连出去喝花酒的空当都找不到。”
“哎哎,你可悠着点。”旁边人连忙拉着他坐下,“现在风头正紧着,要真让执法堂逮个正着,朱崇那可不是说两句好话就能糊弄过去的。”
“我还怕他?他一条应家的狗还能管到我身上不成?”
“说到底还是应梁那小子死得晦气。”又一人斜靠在椅背上,仰头灌了口酒,咧嘴笑着,“要不是出那档子事,这会儿咱几位早该捧着几个小娘子,听曲儿、捏腿了。”
“呸,别提哪个衰鬼。”胖子冷哼一声,“他死了也好,叫应嶙那老狗也好好难受难受。凭啥他能挑家里的新丫鬟?那几个生得好的都没轮到老子!”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其中一人打趣到:
“别生气别生气,你那几个小童我看也挺带劲的嘛。等我那个小哑巴玩腻了,回头就让人送你那去。”
胖子立刻坐直身子,指着他笑骂:“这可是你说的,回头要是赖账,别怪兄弟翻脸!”
“哎哟,谁骗你谁是孙子!你什么时候见我说话不算数了?”
屋内香炉燃烧着名贵香料,案桌上摆放着新鲜瓜果、美酒佳酿。
一人得意洋洋地吹嘘自己靠放高利贷又捞了多少银子。
另一人破口咒骂山门外的佃农穷得连岁赋都交不上,扬言明日便叫人拆屋撵人。
几人饮至酩酊,语声渐高,笑骂粗话不断,嘈杂喧嚷不绝于耳。
就在这时。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突兀响起。
节奏平稳,不急不缓,甚至可以称得上彬彬有礼。
可不知道为何,那原本热闹纷扰的屋内氛围,像是被什么东西倏然按住,笑声一下子噎在了喉咙里。
“这时候……”有人咽了口唾沫,“谁会来啊?”
“该不会是……”
话没说完,但众人心头骤然浮现出几日前应梁惨死的模样。
屋外的人却不等应答,自顾自地推开了门。
门扉缓缓开启,冷月高悬,清辉落在地砖上,拉出一道狭长诡谲的影子。
来人身形瘦削,一袭深紫色斗篷随风轻扬,面上罩着一层黑纱,仅露出那双深邃俊美的眉眼。
他手中握着一柄毫不起眼的长剑,却因那身上逼人的冷意,而生出几分肃杀。
“你……是……”
还未来得及问完,他已经踏步走进。
看着屋中人惊恐的模样,他饶有兴趣地歪了歪头。
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一抖手腕,长剑“铿”地出鞘,挽出一道漂亮的剑花。
杀戮开始,
剑光如疾雨落,似狂风割,死亡转瞬即至。
一个男人才刚站起,喉间就已经出现一条极深的血线,脖颈一歪,头颅滚落在地。
另一人手握着酒盏还没来得及反应,胸口被剑贯穿,重重栽倒在桌案上。
杀人不带犹豫,收招不留余地。
灯火摇曳,血水溅进果盘和酒盏,甜腻的香味顷刻混入了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这些只会寻欢作乐的渣滓根本用不上什么灵力,长剑所指,皆是一击毙命。
眨眼间,满屋血溅,尸横遍地。
只剩那名满脸油光的胖子,孤零零跌坐在角落里,身上的肥肉随着惊惧颤个不停。
他早被点了哑穴,连喊叫都做不到,只能看着斗篷人提着满是鲜血的剑走到他面前,目光居高临下,如同审视一堆腐肉。
他原本举起剑,却在即将刺下的那刹那顿了顿。
眼中罕见地流露出一丝嫌弃。
随即一脚踢起地上某人的佩剑,精准无误刺进胖子双腿之间。
剑拔出,胖子眼珠子几乎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他发不出声音,只能双手捂着下身,像条被剖开的肥虫般疯狂翻滚,眼泪和鼻涕混着热汗齐涌而出。
斗篷人目光冷漠地看着他挣扎,直到他彻底疼得几近晕厥,才终于抬手、举剑。
一剑封喉。
胖子抽搐着,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穷奢极欲、肆意作恶的一生,竟会落得这样一个如牲畜般的下场。
意识涣散,一幕一幕在眼前走马灯闪过。
那些曾被自己欺辱、践踏、玩/弄致死的面孔一个接着一个浮现。
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孩子。
最后,一个穿着破旧衣衫的十二岁男孩笑嘻嘻地朝他跑来。
孩子眼神澄澈,脸上满是天真。
可下一瞬,那笑容就崩塌成惊惧,转为撕心裂肺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