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身体横躺在地,满身是血,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胖子死死盯着金碧辉煌的屋顶,仍想牢牢抓住这荣华富贵的一切。
可终究,只剩一声极轻的叹息。
他缓缓闭上了眼。
斗篷人从袖中取出一块暗紫色的玉简,屈指一弹,玉简在半空中“咔”的一声裂开,魔息迅速蔓延整间屋子。
尸体开始泛黑腐烂,空气变得阴冷黏腻,连四周墙壁也浮现出扭曲难辨的黑纹。
他又拿出一张空白的灵符,蘸血写下魔道特有的咒术,随手甩在尸堆之中。
一切布置得天衣无缝。
只要执法堂稍作查验,便会坚定地将这起屠杀定性为“魔道入侵”。
斗篷人最后看了眼屋内惨状,确认再无破绽后准备离开。
“啪。”
一声极其细微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传来。
他猛地转头。
只见一名本该气绝的男子不知道何时硬生生撑起半个身子,嘴角淌血,眼神狰狞,颤抖着高举起一枚灵石。
“你……也活不了……”
那灵石是应家内部专用于求援的急报信符,只要一捏,整个玄栖山的巡防阵便会立刻震动。
斗篷人眸光一凛,面沉如水,以极快的速度朝那人奔去。
衣袍在转身间猎猎翻飞,他终于动用一直避免使用的法力。
一道冷厉灵气疾射而出,精准无误地击中手腕,骨裂声与灵石落地声几乎同时响起。
而后欺身贴近,一脚将对方踹翻在地,剑刃自侧斜掠,干脆利落地刺入胸膛!
血花喷涌,热流四溅,洒在紫色衣袍之上。
其中一滴静静地溅落在他眼角,像一颗艳红的泪痣。
他低下头,俯视着挣扎抽搐的人,用极轻的声音吐出了今夜的第一句话:
“很可惜,死的只会是你。”
利刃利落拔出,屋中终于又归于死寂。
短暂的沉默之后,斗篷人微微弯腰,急促地喘息着。
灵力反噬如潮水般灼烧着五脏六腑,他喉头一阵腥甜,却硬生生咽了下去。
他不敢再停留,强提真气离开,身影如鬼魅般迅速隐入夜色。
他避开主路,凭借对地形深入骨髓的熟悉,专挑僻静的院落与偏僻小径潜行。
偶有巡逻守卫擦肩而过,他便立刻屏息敛息,伏在阴影之间,死死压住胸口翻涌的气血,只待风声过去再悄然掠出。
终于在避开数轮巡逻后,他从一处废弃小院围墙跳了下来。
再往前几步,就是“家”了。
可脚刚落地,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不远处就忽地亮起灯火。
一队执法堂弟子正好从另一侧绕过来!
他心头一震,连忙转身闪入墙后——
一抹红衣突兀地出现在眼前,靠得极近,几乎贴面相撞。
斗篷人下意识挥出一掌,动作快准狠利,直接切向对方咽喉。
红衣人脚步一滑,侧身避开,袖袍翻卷,反压向他的肩颈。
两人就地过招,皆不动灵力、不用兵刃,只凭纯粹身法对拼。
斗篷人招式简洁干净,拳肘如锋,步伐迅猛,每一式都带着不留情面的杀机。
红衣人则似风中漫舞,灵动飘逸,闪转腾挪间以柔化刚,将每一次卸力都拿捏得极其精准,恰到好处。
翻腕、错肘、卸力、借身,就在两人动作交缠间——
“等等!”
远处有弟子耳尖地捕捉到了动静,停下脚步侧耳望来,“刚刚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两人同时止住动作。
红衣人反应更快一步,手掌迅速地扣住斗篷人的手腕,一把将他拉入怀中,闪身藏入背后的假山。
藏身处狭窄逼仄,斗篷人一手按在对方胸前,对方掌心覆在他肩背上。
黑暗中,静得只能听见对方心跳和巡逻者渐近的脚步声。
“你听错了吧?哪有什么动静。”
“可我刚才明明听到……”
“你什么你,熬夜熬傻了吧,赶紧走赶紧走。”
“……哦。”
巡逻者说话的声音又渐行渐远,终归于安静。
片刻后。
斗篷人率先从对方怀中离开,站在假山外。
红衣人也转了出来,倚靠着假山,平日玩世不恭的神情尽数褪尽。
“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打算戴着面纱?”
斗篷人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缓缓抬手,指尖扣住面纱边缘,轻轻一掀。
纱布滑落的瞬间,月光洒下。
眉如远山,眼若寒星,那是张几乎可以称作冷艳的面容。
不是易容,不是幻术。
是应拭雪原本的模样。
他看着眼前的江洵望:
“你什么时候猜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