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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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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久言笑了笑:“不急,先用膳。”

萧凌恒沉默看他,片刻后才拿起筷子,开始吃着清炒时蔬。

任久言看着大口吃东西的男人,开口说道:“这家酒楼的老板娘是川州人,她的川州菜做的很正宗的。”

萧凌恒没有说话,也没有往拿些川州菜夹筷子,只是吃了些清淡的菜,大口的吃着面前的米饭。

任久言见萧凌恒并不吃那些川州菜,夹了一筷子放进男人的碗里:“尝尝这道椒滚肉,整个帝都也找不出第二家能做出这个味道的了。”

萧凌恒停住了筷子,他没有抬头,也没有夹起那块肉,只是看着碗中裹满红油的肉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愣了一会,他才抬头又开始夹着蔬菜往嘴里放。

任久言见他不肯吃那块肉,轻声解释:“无妨的,我的筷子还没用呢,或者萧大人可以自己从盘子里夹一块尝尝,真的很不错。”

萧凌恒语气依旧很平静,一边往嘴里放菜,一边淡淡地说:“我吃不了辣。”

他语气“无关紧要”的,说完他依旧吃着蔬菜。

任久言闻言怔滞住了一瞬,随后他便微笑着开口:“倒是我考虑不周了,下次我定请萧大人吃顿——”

萧凌恒轻声打断道:“任大人说事吧,我快吃饱了。”

任久言从怀里掏出一块月牙形未经雕琢的玉石,长短和粗细大概都与小指差不多,他放在桌子上推了过去。

萧凌恒看着玉石愣了一下,抬眼不抬头的看向任久言:“这是何意?”

任久言声音沉静而笃定:“萧大人此番以命相护,我无以为报,今应允大人三个承诺,只要不违本心、不悖天道,纵使九死无悔,必当践诺。”

他顿了一顿:“永不过期,萧大人何时想用都可以。此玉为证。”

萧凌恒凝视着任久言的眼睛,忽然低笑一声:“你觉得,我会向你讨要什么?”

任久言神色不变:“只要不涉及五殿下,不涉党争,任何私事皆可。”

萧凌恒被气笑了,但他没有发脾气,而是轻轻放下筷子,拿起那块玉石看了一眼:“哪怕这件私事,需要让你付出生命,也可以?”

任久言淡淡道:“可以。”

萧凌恒听到这句话彻底怒了,他“啪”的一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声吼道:“连命都可以给我,就是不能离开沈清珏是吗?!任久言,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任久言静默着,抬眸直视着他。

萧凌恒横眉怒目,双手撑在桌子上俯视着男人。片刻后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苍凉:“好…很好…”

他转身走向窗边,背对着任久言,声音已经恢复平静:“第一个承诺,我要你好好活着。”

他顿了顿,“至少…活到我用完剩下两个承诺。”

任久言望着他的背影,袖中的手微微攥紧,终究没有说一个字。沉默在雅间里蔓延,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爆响。

良久,任久言终于开口:“萧大人——”

“我吃饱了,”萧凌恒转过身来打断,脸上已看不出方才的怒意,“今日就到这里吧。”

他缓步走向门口,在即将推门而出时,忽然停住:“记住你的承诺。”

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要你活着。”

门扉轻轻合上,任久言独自站在桌前,看着满桌未动的菜肴,他伸手碰了碰那盘椒滚肉,指尖沾上一点红油,在烛光下泛着微光。

不知过了多久,店小二在门外轻声询问:“客官,可要热一热菜?”

任久言收回手:“不必了,劳烦收拾了吧。”

萧凌恒从酒楼出来,径直去了天督府。当值府卫通报后,楚世安匆匆迎出,见萧凌恒正在府门前沉默地来回踱步。

楚世安:“萧兄这么晚来寻我,怎么了?”

萧凌恒回过身,语气淡淡的:“打一架。”

楚世安心中了然,他看得出来萧凌恒此刻急需发泄情绪,微微点头,侧身示意他进来。

二人来到天督府内司的练武场,月光下,兵器架上刀枪剑戟泛着冷光。

“用兵器还是拳脚?”楚世安问。

“都行。”萧凌恒已经脱下外袍,露出里面的劲装。

楚世安选了根长棍扔给他,自己则取了另一根。两人拉开架势,几乎同时出手。

“砰!”

木棍相击的闷响在夜色中格外清晰。萧凌恒攻势凌厉,每一招都带着狠劲,仿佛要将满腔郁结都发泄在这一棍棍之间。楚世安沉稳应对,以守为攻,任由对方将情绪宣泄在兵器相接的碰撞中。

不知多少招过后,萧凌恒的攻势渐缓,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呼吸也变得粗重。

终于,在一个猛烈的劈砍后,他踉跄着后退几步,长棍“咚”一声掉在地上。

楚世安收起架势,看着眼前这个平日肆意的萧大人此刻烦闷又狼狈的样子,轻声道:“好些了?”

萧凌恒仰面躺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月光洒在他汗湿的脸上,映出眼角一丝不易察觉的晶莹。

良久,他哑着嗓子说道,“多谢。”

而任久言则是直接回了府中,他没有点灯,只是静静的坐在书房案前,思绪纷乱如麻。

他在想萧凌恒那句“好好活着”背后的深意,这不像是一个要求,更像是一种...无可奈何的牵挂,这个认识让他胸口发闷。

他又想起萧凌恒看到川州菜时瞬间的僵硬,这个细节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心上。他仿佛眼前浮现的是萧凌恒转身离去的背影,那么决绝,又那么孤独。

他忽然觉得,自己给出的三个承诺,对萧凌恒而言或许是最残忍的枷锁,既给了希望,又划清了界限。就像今晚那桌菜,看似盛情,实则疏离。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任久言这才发现已经枯坐了两个时辰。

而这两个时辰的意义,就是他终于意识到,原来最尖锐的愤怒,不是萧凌恒的怒吼,而是他最后那句平静的“我要你活着”。

这夜,两个各怀心事的人,一个在月下挥汗如雨,一个在暗处独坐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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