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任久言的颤抖渐渐平息,他缓缓开口:“你抗——”
萧凌恒轻声打断:“无妨。”
柴房外传来官兵搜寻的呼喊声,任久言动了动身子:“外面...”
“别管。”萧凌恒仍保持着拥抱的姿势,鼻尖蹭到他耳垂一道细小的擦伤,“疼么?”
任久言摇头,却因这个动作让唇瓣擦过萧凌恒的颈侧。
两人同时僵住。
“我…”任久言挣脱开想后退拉开距离,后背却抵上了柱子,萧凌恒的手还护在他脑后,指缝间缠着几缕散落的发丝。
萧凌恒喉结滚动,声音低沉得像是怕惊碎一场梦:“可以…再让我抱一会吗…”
柴房外嘈杂的人声渐渐远去,唯有火把的光透过窗棂,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萧凌恒忽然握住任久言的手,缓缓按在自己心口。
“这里停了一瞬。”
萧凌恒低语,掌心下的心跳如擂鼓,
“当得知你这里出现了暴乱时,当宴席上与你重逢时,当你站在楼上与我对视时,当你每一次看向我时…”
他顿了顿,温柔的眼神将要把对方灼穿,“当与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萧凌恒坦诚的表白着,他并不想求什么,他没有目的,他只是想通过平仄的语言,表达他心中翻涌的万一。
“久言,我不知何为爱意,我只知道这段时间我很想你,我只知道我想拼尽全力护你周全,我只知道每次望向你的眼睛时,我都不知该如何呼吸。”
任久言的呼吸骤然凝滞,萧凌恒的目光如灼灼星河,将他整个人都笼在其中:
“与你有关的每一次危险,心脏都在疼。”
任久言完全怔住,面对眼前这个为他抗旨、为他单枪匹马提刀而来的人,面对如此赤诚的表白,他不知是怎么了,嘴巴一句完整的话也吐不出来,
“…我…”
萧凌恒轻轻理了理任久言额前的碎发,语气轻柔却极为笃定:“久言,你无需担心,也无需顾虑,更不必有负担,我不愿悔,但我无所求。”
他轻轻呼了一口气,温柔的看着对方的眼睛继续说道:“明朝、前尘,我皆许给你,我甘愿的,我想要的。”
萧凌恒低头,珍而重之地吻去他眼角的湿意:
“我只要你平安喜乐…其余的,都不重要。”
任久言睫毛颤了颤,他忽然仰头,在萧凌恒嘴角极轻地碰了一下,像蜻蜓点过水面,转瞬即逝,继而看着对方的眼睛,依旧是什么都没说。
萧凌恒也突然忘记了呼吸,他怔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容颜,任久言的眼中映着跳动的火光,像是盛满了碎星。
“…久言?”他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不敢确信的颤抖。
任久言垂下眼帘,喉结微微滚动:“我…我不知道…”他的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空气中。
萧凌恒诧异了一瞬,随即又不去想什么破坏气氛的事情,他的指尖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拇指滑过任久言的鬓角,四指插入对方的发间,他低下头,在任久言紧闭的眼睑上落下一个羽毛般的吻。
“这样…”他的唇缓缓下移,轻触鼻尖,“或者这样…”
最后停在咫尺之距,温热的呼吸交织:“都可以。”
任久言终于睁开眼,眸光如水。萧凌恒再也忍不住,低头覆上那柔软的唇瓣。这个吻很轻,却很深,像是要把这些日子不得相见的时光都补回来。
任久言一动不动的仰头承受这个吻,所有的克制、所有的理智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只剩下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脏,和唇齿间交缠的温度。
当分开时,萧凌恒的额头抵着任久言的眉骨,两人呼吸交错。他看见任久言染血的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自己的衣襟,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浮木。
“别怕…”萧凌恒轻声道,又在那泛红的眼角落下一吻,“我在。”
次日天不亮,萧凌恒就匆匆赶回帝都,直奔皇宫而去。卯时三刻,宸阳殿前的汉白玉阶上凝着晨露,他跪在殿外已有半个时辰,官袍下摆被浸得透湿。
他盯着石缝里一株挣扎求生的野草,耳中灌满了身后大臣们的窃窃私语。
“哎呦,这萧大人这是何苦…”
“哎,听说陛下昨日在御书房摔了茶盏...”
殿门“吱呀”开启,大太监尖细的嗓音刺破晨雾:
“宣——金吾卫司阶,萧羽杉,觐——见——”
萧凌恒重重磕了个头,起身时膝盖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跨过门槛的刹那,他瞥见楚世安立在殿柱前,沈明堂端坐在龙椅上,眼皮都不抬一下。
萧凌恒跪在地上前额扣地:“微臣,前来领罪。”
沈明堂没有接话,他只是那么俯视着跪伏在地的男人。
大殿安静的落针可闻,就这么沉默了许久,沈明堂没有情绪的说道:“自己去官署中庭跪着吧,跪满四个时辰再去刑部领二十板子。”
“臣,领罪谢恩。”
待人退下,沈明堂缓缓抬起眼帘,指尖轻敲着案几:“折了多少?”
楚世安垂首禀报:“死士折了二十四名,村民无伤亡,牛七头,羊——”
沈明堂没好气:“去去去,”
他突然轻笑,“倒是小瞧他了,挺能打的啊。”
楚世安:“陛下,是否——”
“不用,你先去厚恤阵亡将士家眷。”
沈明堂打断道,向后靠进龙椅里,晨光从金阶上反射在他的脸上,映出眼底一抹满意的神色。
继而缓缓低声道:“这孩子…总算能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