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斜洒进屋子,炊烟和青草香混合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初夏的味道。
叶思寒站在门口,看着正在灶前忙碌的许一晴,犹豫了一下,可他明白终是到了分别的时候了:“一晴,我们要出发了。”
许一晴回头,手里还拿着勺子,愣了一下:“去哪?”
傅临川走上前,语气平静却坚定:“南极。去找点……可能有用的东西。”“或者说——”叶思寒接过话,“我们想去旅行。”
“旅行?”许一晴抬眉,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她期待的那种暧昧气氛,顿了顿,轻声问道“那还回来吗?”
“回来啊。”叶思寒笑着说,“我帮你种了那么多蔬菜,我还一口没吃到呢。”
许一晴没再问什么,只是叹了口气,把手里的勺子往灶台上一放,拍了拍他的肩膀:“行,那你路上小心点,别又采一堆奇奇怪怪的植物和零件回来,我的屋子可没多少位置了。”
“我尽量。”他笑了笑,眼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与许一晴道别后,两人走出她的小木屋。
叶思寒脚步一顿,站在院门前,回头望了一眼屋内。阳光从屋檐洒下,打在那熟悉的墙面和窗口,许一晴的背影还在厨房里忙碌,锅勺碰撞声依稀可闻。
这场景和很多个清晨如出一辙,仿佛他仍能推门进去,像从前一样端碗汤喝,一边吐槽她的料理水平,一边听她嘟囔唠叨村里的琐事。但今日不同,一别不知归期。
他静静看着,眼底浮现出一丝温柔的痛感。但终究,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将那一丝不舍压在心底,转身离开了。
傅临川在旁边等着,察觉到他的情绪起伏,开口问道:“接下来你打算去哪?还有没有……要道别的人?”
叶思寒转头冲他笑了笑,笑意里带着点风尘仆仆的洒脱:“嗯,等我一下吧,我们之后村口见。”
他没有再多言,转身朝村外那条熟悉的小道走去。
傅临川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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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座小土丘并不高,杂草早被清理干净,石碑也已风化出淡淡的纹理。叶思寒跪坐在墓前,双手撑在腿上,安静了很久。
“姥姥,”他轻声开口,像是怕惊扰了谁,“我最近又做梦了。梦见咱们家门口那株橘子树开花了,你在门前晒蘑菇,还冲我笑……”
他停顿片刻,喉头轻轻滚动。
“我可能……要走远一点了。这次不是出去采药,可能要很久才回来。要是能回来,我会帮您把橘子摘下来的;要是回不来……”他笑了笑,眼角却泛起些微的湿意,“要是回不来,也没关系,一晴他们会帮您打理的。”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纸包,小心翼翼地放在墓碑前,是一小撮晾干的星凝花花瓣。
“再见了,姥姥。”他说,一阵清风吹过,树上的枝条轻轻摇晃,像是在回应。
当叶思寒回到村子时,许一晴已经在门口叉着腰等他,剪刀在手里转得飞快,像是早就憋着劲要干点什么。
“怎么才来?走吧,剪头发去。”她把剪刀一扬,“出门前不收拾一下,怎么像个体面人?”
“你确定不是想借机报复我上次偷你果酱?”他半开玩笑地回嘴,还是跟着进了屋。
小屋窗明几净,桌上摆着干净的毛巾和温水。阳光洒在木地板上,剪刀咔嗒咔嗒响着。
“坐好,别动。”许一晴绕着他走了一圈,“今天给你换个新造型,寓意新生。”
“听上去像要剃光头。”叶思寒微微侧目。
她哼了一声,剪刀飞快挥下,动作干脆。“你就这么不信我?说吧,这次回来后,你想干嘛?”
“回来?”叶思寒先是一愣,然后轻笑了一声,目光柔了下来,“嗯,回来后,我想……养一堆骨壳兔,再种点豆子,就种在姥姥以前那个坡上。然后时不时来村子里找你们玩,我们再一起去钓鱼,去抓蜻蜓…….”
“好了。”许一晴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维持着语气中的笑意,“好好记住你说的这些。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可别让我等太久。等我腿脚都不利索了,下水抓鱼可就靠你背我了。”
“嗯。”他低垂着眼,嘴角带着笑,两人默契地将某些情绪压在了心底。
“咔哒!”
剪刀一声突兀的脆响。
许一晴的手僵住了,整个人表情瞬间微妙,像被抓包的小孩。
“嗯?”叶思寒眉头微挑,隐隐察觉不对。
“没、没事。”她笑得僵硬,赶紧把他脑袋按回去,“我只是忽然觉得……以后你真的得幸福点。”
“我会的。”他声音轻得像风,仿佛在说给谁,也仿佛在说给自己。
她手上的动作突然加速,像是想掩盖些什么,语气强作轻快:“说、说起来,你和傅临川……最近进展怎么样?”
“什么?什么进展?”叶思寒一愣。
“别装傻,我可是看得出来。”她故作老成地摇头,“这人啊,一旦动了心,走路都能飘起来。”
“你说你?”
“我说你俩!”她咬牙切齿,眼神飘忽,剪刀也越剪越快。
“你现在这语气……我突然有点怕你剪出来的效果了。”叶思寒没由来的感到一阵不安。
“放心,我可是手艺传承了三代的——”
“咔。”
又是一声不对劲的脆响。
两人对视了一眼。
“许一晴!”叶思寒站起身,缓缓地转身来到屋内的镜子前,只见额前一缕头发斜斜地突兀着,像是意外冲击中倔强存活的一只呆毛。“这就是你传承了三代的手艺吗!?”
许一晴干笑两声,拔腿就跑:“艺术风格!抽象派你懂不懂!”
“抽象!我看你是欠抽了!”叶思寒抄起桌上的备用剪刀,“站住别跑!”
“啊啊啊救命——!”
于是,小木屋外响起一阵鸡飞狗跳的追逐声,叶思寒挥舞着剪刀穷追不舍,许一晴抱头鼠窜,一边跑一边笑,声音回荡在村子的小巷中,惹得几只骨壳兔都吓得躲进了灌木丛里。
阳光洒在两人奔跑的影子上,那些藏在分别前的情绪,在这一刻都化作了笑声与追逐,把告别变得轻盈了一些。尽管此刻许一晴的内心的害怕,也是真的。
光线透过窗棂,落在铺满纸张的桌面上。傅临川站起身,轻轻合上最后一页规划书,将厚厚一叠资料整齐捆好,用麻绳扎牢。墨水还未干透,散发着淡淡的气味。
他走出屋子,在村子的主干路上穿行。此刻村中一片安静,远远还能听见某处传来你追我赶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