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巷子时,林旭正对着画布发呆。钴蓝色颜料在调色盘上晕开,像极了顾怀升衬衫袖口的污渍——今天下午他借故来画室送草莓牛奶,临走时故意蹭过画架,留下道歪斜的鲸尾痕迹。指尖划过画布边缘的便利贴,是顾怀升午休时画的简笔小狮子,爪子底下压着半颗糖纸:“给卡壳的大画家充电。”
防盗门在身后轻响,带着雪松气息的体温突然贴近。林旭手一抖,画笔在鲸鱼眼睛上拖出道歪线:“顾怀升你属猫的?走路没声——”话没说完就被按在冰凉的墙面上,调色盘“咣当”砸在地上,溅起的钴蓝色在顾怀升白衬衫上绽开,像朵笨拙的鲸尾。
“属猫的只会蹭人。”顾怀升的指尖捏住他发烫的耳垂,拇指摩挲着耳尖的薄红,“而我——”他忽然低头,鼻尖蹭过林旭紧绷的下颌线,“是被小狮子爪子挠了七年的笨鲸鱼。”
暮色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顾怀升眼下的青黑处镀了层柔光。林旭这才发现他领带还挂在脖子上,衬衫纽扣错了位,露出锁骨处浅淡的绷带——是今早帮圆圆修树杈时划伤的。喉结滚动着咽下那句“疼吗”,嘴硬地别过脸:“松开,颜料蹭脏了。”
“已经脏了。”顾怀升的手掌覆住他按在墙上的手背,指腹碾过他虎口的薄茧——那是握了十年画笔的印记。他忽然低头,在林旭挣扎前轻轻啄了啄他紧抿的唇角:“验收涂鸦效果的时间到了。”
墙面的震动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林旭望着近在咫尺的瞳孔,里面倒映着自己发红的耳尖,还有窗外渐次亮起的夜光鲸鱼灯——不知何时,顾怀升在画室外墙贴满了会发光的涂鸦,笨拙的鲸尾连成串,尾尖都指向他的画架。
“从巷口到画室,一共七十二步。”顾怀升的指尖划过他后腰的旧伤,隔着衬衫都能感受到掌心的温度,“每七步就有只举着草莓牛奶的鲸鱼,这样——”他忽然凑近,呼吸扫过林旭发烫的耳垂,“迷路的小狮子就能顺着光回家。”
记忆突然翻涌。高三那年暴雨夜,他蹲在医务室门口啃冷掉的馒头,顾怀升浑身湿透地冲进来,校服口袋里的草莓牛奶还带着体温。那时的鲸鱼灯还只是画在草稿本上的歪扭线条,而现在,整面墙都在暮色里泛着温柔的蓝光。
“笨蛋。”林旭抬起手,却在触到顾怀升衬衫下的绷带上时顿住。他忽然想起下午在巷口看见的场景:顾怀升蹲在地上给孩子们画鲸鱼,领带垂进颜料桶里,却笑着把最新的夜光贴纸贴在圆圆辫梢。“你下午没去开会?”
“会议改期了。”顾怀升的拇指擦过他唇畔的颜料,“毕竟——”他晃了晃手机里的监控截图,凌晨四点的画室,林旭趴在画架上睡着,袖口沾着没洗的钴蓝色,“某人通宵改画稿时,鲸鱼骑士的尾巴缺了颗星星。”
窗外的晚风掀起画纸,露出夹层里的老照片:高二那年校运会,顾怀升蹲在跑道边给他递草莓牛奶,镜头没拍到的角落,他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画着小狮子的信封。林旭突然伸手揪住对方领带,却在顾怀升睫毛颤动时松开,指尖划过他腕骨的旧疤:“疼吗?”
“疼。”顾怀升顺势将人搂进怀里,下巴抵着他发顶,“但小狮子给的创可贴,比任何膏药都有效。”他忽然轻笑,指腹摩挲着林旭后颈的碎发,“比如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