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轮的灯光在海面拖出长长的光带,林旭靠在甲板护栏上,海风把牛仔外套吹得猎猎作响。顾怀升的西装外套搭在他肩上,带着体温的薄荷香混着海盐气息,让他想起下午在礁石上摔了颜料罐时,对方蹲在沙滩上替他捡碎玻璃的模样——明明自己才是画师,这人却总把袖口蹭得比调色盘还花。
“冷吗?”顾怀升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几分克制的笑意。林旭抬头就看见他垂落的领带被风吹得扫过自己鼻尖,西装口袋里还露出半截画着小狮子的便利贴,是今早出门前他偷偷塞进去的。
“要你管!”林旭别过脸,却乖乖地把外套往身上紧了紧。腕间的贝壳手链硌着护栏,他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在海边弄丢第一颗糖纸时,顾怀升蹲在退潮的沙滩上找了整整三个小时,最后指尖被贝壳划破还笑着说“小狮子的宝藏怎么能丢”。
渡轮靠岸时已是戌初,巷口的路灯刚亮起。画室楼上的窗户透出暖黄灯光,林旭一眼就看见玄关处挂着的钴蓝色风铃——那是去年顾怀升生日时,他用碎颜料瓶敲出来的,每次开门都会发出细碎的响,像极了今天在礁石上听见的海浪声。
“先洗澡还是先吃饭?”顾怀升边换鞋边从西装内袋掏出平板电脑,屏幕上还开着下午没看完的项目方案。林旭盯着他腕骨处新蹭的钴蓝色颜料,突然想起在海边时这人故意凑过来让他画尾鳍,结果把整罐颜料都碰翻在白衬衫上。
“顾怀升你是不是找死?”他抬脚踹向对方小腿,却被精准握住脚踝。顾怀升低头在他脚尖轻吻,指尖划过他脚背的旧疤——那是十七岁在画室追打时被画架砸的,至今阴天还会发疼。
“先吃饭。”顾怀升笑着把人捞进怀里,平板电脑随手扔在沙发上,“赵姐留了海鲜粥,还有你最爱吃的糖心蛋。”他说话时,下巴轻轻蹭着林旭后颈,那里还沾着下午画海浪时溅的银粉,在廊灯下像撒了把碎星。
厨房里飘来米粥的香气,林旭看着餐桌上摆着的钴蓝色餐盘——是三年前在景德镇一起捏的,边缘还留着他刻的小狮子爪印。顾怀升正从冰箱里拿草莓牛奶,罐身上新贴的便利贴画着戴领结的鲸鱼,尾巴尖卷着颗糖纸星星,旁边写着“给小狮子的睡前补给”。
“都说了别买这种幼稚的东西!”林旭抢过牛奶盒,却在看见罐底的日期时顿住——2025年8月27日,正是他们埋时光胶囊的第十年。顾怀升趁机从背后环住他腰,指尖划过他后腰的创可贴,边缘的小狮子尾巴正指着厨房方向:“该吃饭了,笨蛋。”
晚餐时两人谁也没提下午在礁石上的求婚,却在收拾碗筷时默契地把尾鳍戒指碰得叮当作响。顾怀升洗碗时,林旭靠在料理台边翻他的西装口袋,摸出张皱巴巴的糖纸——是今天在沙滩上捡的,边缘用铅笔画着两只交叠的尾鳍,下方歪扭地写着“林旭的脚印比海浪还难追”。
“顾怀升你什么时候画的?”他晃着糖纸,看对方耳尖慢慢变红。顾怀升擦手的动作顿了顿,忽然转身把人抵在冰箱上,鼻尖几乎相触:“在你蹲在礁石上画海浪的时候。”他声音低下来,带着海风的咸涩,“阳光把你的睫毛影子投在脸上,像落了片碎贝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