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嘴滑舌。”林旭别过脸,却忍不住盯着对方锁骨处的新划痕——那是替他扶画架时被木刺刮的,此刻正渗着点血珠。他突然伸手扯过医药箱,指尖在创可贴边缘画了只举着绷带的小狮子,尾巴分叉处写着“再受伤就把你关画室”。
深夜的画室飘着松节油的气味,林旭对着画布调色时,顾怀升正窝在沙发上处理文件,西装领带早被扯下来扔在椅背上,露出锁骨处淡淡的齿痕——是下午在礁石上被他咬的。台灯暖光里,这人忽然举起手机,屏幕上是相册里的老照片:十七岁的暴雨夜,他发着高烧蜷在医务室床上,顾怀升趴在床尾,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焐热的草莓牛奶。
“看什么看!”林旭挥着画笔警告,颜料却溅在对方文件上。顾怀升看着晕开的钴蓝色斑点,突然笑出声:“在想赵姐说的话。”他起身走到画架前,指尖掠过画布上未完成的尾鳍,“她说我们像两尾共生的鱼,尾鳍分叉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赵姐还说你像只掉毛的鲸鱼。”林旭梗着脖子反驳,却在对方凑近时乖乖地闭上眼睛。顾怀升的吻带着薄荷糖的清甜,混着画室里的松节油气息,像把十年光阴都融在了一起。他舌尖扫过林旭唇齿时,指腹轻轻摩挲着他手腕的贝壳手链,银饰与戒指相撞,发出细碎的响,像极了那年樱花树下时光胶囊打开时,糖纸与海风的私语。
凌晨时分,两人挤在窄窄的画床上,林旭看着天花板上投下的尾鳍光影——那是顾怀升用手机电筒照着手链映出来的。对方的指尖正沿着他脊椎画圈,每到旧疤处就会轻轻停顿,像在临摹一幅永远画不完的画。
“顾怀升。”他忽然开口,声音闷在枕头里,“你说威尼斯的老匠人,是不是骗你的?”
“骗什么?”顾怀升的手顿在他后腰,尾鳍形状的戒指贴着他皮肤,凉丝丝的。
“尾鳍分叉的鲸鱼能记住誓言什么的。”林旭翻身对上他含笑的眼睛,发现这人眼下的青黑在夜灯里格外明显,“明明是你这只笨鲸鱼,把所有糖纸都藏在时光胶囊里,连我摔碎的颜料都捡回去磨成粉。”
顾怀升忽然低头咬住他耳垂,含糊道:“因为小狮子的每声‘笨蛋’,都是没说出口的‘别走’。”他说话时,手悄悄摸向床头柜的玻璃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从十五岁到现在的糖纸,最新一张是今天在渡轮上捡的,边缘写着“第3652次实验:小狮子的体温比颜料更暖”。
海风穿过巷口的老樱花树,把钴蓝色风铃吹得叮当作响。画床上,两个身影在月光下交叠,尾鳍形状的光影晃了晃,最终停在贴满糖纸的墙面上——那里有张泛黄的便利贴,是十七岁的顾怀升偷偷贴在林旭课本里的,画着只尾鳍分叉的鲸鱼,尾巴尖藏着极小的三个字:“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