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会有说是走投无路的女子来这儿,但有些女子爬到这里之前就说再也走不动了嚷着要回家,呵呵,”刘阿婆的拐杖在山间石阶上发出规律的敲击声,“真的逼到走投无路的人,就算死也会爬上山顶的,我们宫主护的是那些无家可归的可怜女人,可不是好吃懒做的笨女人。”
“这也是玉树宫建在山巅的妙处了,”范衡将外氅披在身上,越往上爬天气越冷了,“当年建宫,初代宫主劳心费力,看到如此成效可嘉,也会欣慰的。”
“就是着来回上下着实不便,”牧溪握着范衡的手道,“运送生活物资也是玉树宫一大开销。”
刘阿婆指了指山上种的果树,“所谓靠山吃山,玉树宫看上去孤立无援,可这山里啊,都是宝贝,而且,玉树宫的姑娘们还会自己种田织布养活自己,所以最多就是跟附近的商家换点油盐酱醋和居家用品。”
“世外桃源……”牧溪喃喃道。
刘阿婆轻叹一声道:“山上生活到底还是清苦些,要不是走投无路,谁会来投奔玉树宫呢……”
“那些女人,上去定居后就很少有人下来吧?”快要到山顶了,范衡呼出的气息也变成了雾一般的白色。
“下来去哪儿呢?”刘阿婆苦笑道。
说话间,玉树宫很快就出现在在眼前,虽然叫做玉树宫,可范衡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面前马蹄形的巨大建筑群跟宫殿联系起来。
范衡,牧溪站在马蹄空旷的缺口里边,等着刘阿婆向宫主汇报访客的信息。在马蹄的巨大缺口边缘还有个泛着青灰色光泽的楼阁,一共三层,不高,但是看上去颇为气派,玉树宫不是挂在楼阁上边,而是在楼阁正中间竖了个一丈多高的长方形大理石,阴文刻出玉树宫三个字,中间用红色染料涂红。
“简直像墓碑一样……”范衡抚摸着大理石上的纹路,冰冷粗硬的质感,配上血红的字体,黑压压的像影子般将范衡和牧溪两个人盖住。
马蹄凹陷处的一座楼阁窗户打开,范衡和牧溪看到了一个形容枯槁的女子直勾勾盯着他们那边看,接着便恨恨的关上了窗户。
“看来周围这些双层楼阁都是来投奔的女子的住处。”牧溪挽着范衡胳膊朝周围扫视过去,不出意外看到了好几双或愤怒或好奇的眼睛。
一阵悦耳的风铃声响起,“洛阳思源山庄二公子亲自来送贺礼,还真是令玉树宫蓬荜生辉啊。”
“久仰玉树宫大名,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范衡毕恭毕敬朝前方的水月夫人俯身行礼,“水月夫人风采不减当年。”与上一世不同,今天的水月夫人没有穿那身斑斓的彩衣,也没有戴标志性的金色流苏,只穿了件款式流畅简洁的金红长裙,好似把天间的晚霞披在身上。
没了金色流苏面罩的遮挡,水月夫人倾倒众生的笑容在夕阳映衬下更加光彩夺目。“范公子可折煞我了,不过半老徐娘而已,又哪里比得上如今名震江湖的红尘仙子呢。”
“牧公子,”水月夫人轻笑着捂着嘴角,“前天昆仑派掌门来送贺礼的时候跟我说了你们的事情,如今江湖晚辈们的行事风格还真是卓尔不群,我们终究还是老了。”
牧溪讶异地捂着自己胸口久久不能回神,水月夫人拥有倾城之貌的确不假,但他刚刚才看了水月夫人一眼,就直接乱了心跳,太不可思议了。
范衡不动声色地拉过牧溪的手轻捏一下,“我们不过是做了倾心相爱之人该做的事情,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比起水月夫人修炼的摄魂术,我们的故事简直就是不值一提的小场面。”水月夫人的摄魂术已经精湛到凭一个眼神就可以惑人心智了,他上一世没有设防被短暂的迷惑了一下,如今明白过来,也就不会那么轻易中招了。
“摄魂术?”牧溪恍然反应过来,怪不得他刚才有一瞬间失了心神。
水月夫人被范衡看穿招数,也就将周身隐隐释放的气势收起,伸手朝范衡和牧溪介绍起她旁边穿湖蓝纱衣的女子,“这是我的弟子,也是玉树宫现任圣女,箐诺。”
箐诺朝范衡和牧溪略一欠身,山间的朔风吹动她发簪上的风铃,湖蓝轻纱随风扬起,愈显飘逸。
“今天我才见识到什么叫绝代双骄,”范衡露出恰如其分的欣赏与赞叹,“反而显得我跟阿牧是山野粗人了。”
箐诺嘴角轻微上扬了一下,接着便彬彬有礼地跟着师父的脚步将范衡和牧溪迎进宫内。
宫殿内的陈设跟外面一样,走的都是简约中透着怪奇的风格,高大的泛着银光的金属博古架上摆着零星稀奇古怪的装饰,青色石头垒砌的墙壁上挂着历代宫主的画像,楼梯扶手在岁月的洗礼下露出了斑驳的色彩,灯笼是花瓶形状的透明容器里装着几只粗大的蜡烛,屋内好几个这种灯笼,天色渐黑,但屋内光线却亮如白昼。
“刘阿婆,今晚你先别回去了,”水月夫人低声朝刘阿婆吩咐道,“告诉厨房的人,今晚有贵客,让他们尽量多备些好酒好菜。”
刘阿婆领命后离开了宫殿,水月夫人接下礼物后便让箐诺带回内间,不一会儿箐诺出来在水月夫人旁边耳语几句,水月夫人露出更加耀目的笑容,将果盘推到范衡和牧溪面前让他们不用客气。
范衡看着面前干瘪的苹果和一看就放了好久的瓜子确实没什么食欲,他来这里不单纯是为了送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