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衡回避她的眼神,再道:“无仇无怨,但他与你一样,有的是人想取性命。我不过是已露锋芒的刀。你护得了他一时,能护一世?”
为何这句话听上去好似一个苦口婆心劝她离开司马觉的密友,这会儿她倒不觉得温衡这个人令人生厌了。
但她与司马觉相识一场,儿时的司马觉是很善良,一心只想与司马如意修好,纵使王府无人尊重他这个未来的储君,但司马觉依旧对其敬重有加。
思来想去,苏晚清不想落了下风,立即道:“至少司马觉不会死在温公子你的手上。”
“呵。算你厉害。”温衡似被她的话呛到,但脸上依旧是副精打细算的样子,当苏晚清以为他选择保持沉默时,他放了句狠话:“就冲你这句话,我一定要司马觉死在我的手上。”
苏晚清:“……”较劲?白日做梦。
温衡不再与她争辩,而是快步向前走去,将苏晚清狠狠甩在了身后,又觉不妥,施法将未开之路的剑山移在他们之间,成为了阻隔的桎梏。
苏晚清也不准备挪开,就地而坐,背靠在她的灵剑,虽有凉意,但不觉寒冷。
漆黑之中不见星、不见月,只余遁入黑夜的寂静,万籁俱寂。苍茫云间若咫尺天涯,又如海市蜃楼。
“三年前你一直在跟着我,却不动手杀我,你不算滥杀之辈,我且问你最后一次,你为何会有李若酌的魔音箫?”
无人回应。
苏晚清久久不见男子回应,心想是那辈故意装作入眠之态,不想回应,正抬眼望去之时,她先是愣了一下,温衡竟真已熟睡,他的呼吸声比之前重了许多。
真能睡。
她借着微弱的光瞧见男子拿在手中的魔音箫,视线不觉上移至男子的脸,未醒,正合她意。
于是她将主意打在了那支玉箫上,顺手抽了过来。此箫是上好的和田青白玉制成,质地细腻光滑且温润,恰似雪山映在羲和晨光的照拂,又若寒梅于寒冷孤寂骤放,纯洁而雅致。
上面还刻了字,她转了一圈玉箫,也未认出那是何字,未等她细细琢磨,男子便将东西夺了回去。
温衡睡眼惺忪,疲倦深深地藏在眼底,纵使如此,他还是有精力讥讽一番苏晚清:“苏晚清,盗贼盗了东西都会一走了之,只有你还愚蠢地留在原地。”
他本想阖眼小憩一会,但未想到竟睡了过去,潜意识还能保持些许清醒,他就知道这个女子不会就此安安静静地待着。
苏晚清望着已空的手,顿了半刻,扯出几抹笑容,两手拍了拍,他的话丝毫影响不了她,是无关痛痒。她起身,也不再靠在剑身,道:“既然醒了,就回答我的问题。礼尚往来,我也答你一个问题。”
温衡将玉箫重新放回腰间,目光落在桎梏之外的苏晚清,突然来了兴趣,道:“真有意思。我先问你,你腰上的玉佩从何处得来的?”正是那物令他失神,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玉佩?
苏晚清顺手摘了下来,拿在眼前观摩,儿时的记忆在此刻涌现而来,她道:“这是司马觉送我的东西。”
在此之前,她并未佩戴玉佩,只因是她在崔瑶的床上偶然瞥到了一眼,这才拿了回来,觉得好看别致便留了下来。
看来不是他的东西。
温衡眸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即刻化作灰飞散去,他抬眸看了一眼逐渐皲裂的苍穹,再将视线转移到她的身上,道:“去年,我在一处不知名的山村碰见李若酌,觉得此箫好看,便拿了过来用用。”
拿?怕不是抢吧。
她闻言,内心波澜四起,极力压下后沉稳地道:“你见过李若酌?他如今在何处?”
温衡将她的意图探清,随口说了句话:“死了。”他也不知李若酌是否存活。
“如何死的?”她问。
他似被问得有些不耐,语气里藏着不耐烦,但听她的如此急切的语气,大概也猜出了一些,他道:“被杀死的。”
“哦。”苏晚清见温衡不会将事实相告,也不再执着从他的口中得知有用的信息。
*
这里算是幻境的禁地,不受灵符的传唤,一般人特别是寻常人无法企及此处,只有像他们一样是幻境的构造者才会知晓,但温衡看上去为何会对此轻车熟路。
问了也未知。
他们后面分道扬镳,各自上岸,体验了一把幻境之中的五行阵法,又在三日之后于幻境出口相逢。
温衡早早在此等候,看这气势汹汹的样子,以箫化剑,势必要取她性命方可。
她忍不住道:“又要取我性命?我的命究竟有多值钱?”
“一千两黄金。”温衡蓄势待发,也不等她的回应落下,乘风而起,攻势猛烈而去,紧追着女子不放。
竟如此值钱,苏晚清不由得在心中感叹,这个要她命的人出手还真是阔绰,若是能给她,任她遨游一年,她立即自刎。
苏晚清也不再嬉皮笑脸,认真了许多,如今的温衡三日未进食,单凭体力,他占了下风。
……事实证明,男子不进食水也能生龙活虎,打了半个时辰,依旧不减最初。
“轰”的一声响遍整个幻境,黑暗笼罩着的一切被随之而来的光芒驱散,而温衡却在下一刻意识涣散,视线开始模糊不清,他指着苏晚清道:“你这女子,使诈。”大概持续了半刻,但苏晚清眼疾手快立即来到他的旁边。
苏晚清笑了笑,手轻轻划在他的脸侧,出手干脆利落,道:“你不是也使诈了?前两日偷偷给我下毒,若我不防,岂不就死在你手中了?”
大手一挥,男子便倒在了地上。她随手拿出了一样手镯,正准备戴在他的手上,
刚触及之时,温衡化作一道流光离去,远远追及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