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诶诶诶,种树的种树的!”
纪与着急忙慌地跑进花房,带着外面闷热的气息一屁股挨到宋庭言身边。
他手往桌上一拍,眉心紧蹙,表情凝重,仿佛出了什么大事。
宋庭言却压根没理他,没朝他看一眼。
“诶!”纪与用胳膊撞他一下,“怎么不理人啊?”
“空调太足给你冻上了?”
宋庭言置若罔闻,拿上小铲子准备松土。
纪与闹不明白他,索性也不问,自顾自说:“诶,我发现这家的少爷好像回来了!”
“哗——”
纪与看看宋庭言的手,看看桌子,又看看宋庭言眨眨眼,“你怎么比我还激动?”
说着偷鸡摸狗似地伸长脖子转了一圈,捂着宋庭言的手,把他连根拔起的那颗小发财树重新塞回盆里,沿着根把土拍结实,“还好没人看见。”
“你哪里看出他回来了?”宋庭言声音在这种艳阳高照的三伏天,显得格外冻人。
纪与后知后觉地在想,该不会还在为上次的事生他的气吧?
但都隔两个礼拜了……气性未免也太长了!
“问你呢。”宋庭言不满地拧眉。
“哦。” 纪与回过神,“我今天去大少爷房间布香的时候发现,他房间桌上放着笔记本!”
宋庭言闻言没什么表情地开始拿铲子给新盆翻土。
“能说明什么?”
“啊?“
“有笔记本能说明什么?”宋庭言问。
“说明……有人用?“
“那就一定是大少爷用的?”宋庭言说话怎么听都带着点阴阳怪气的调子,“而且他回来,你激动什么?”
“你想见他?”
“我见他做什么……”纪与撇撇嘴,懒懒地支着脑袋,“我只不过是在想,他会不会喜欢我调的香。”
宋庭言斩钉截铁:“不喜欢。”
纪与一愣,“为什么?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了?”
土已经够松了,宋庭言却还在捣,“上次去主楼搬植物闻见了。”
纪与凑过头去追问,“哪次啊?”
今天阳光特别晒人,有一束就落在纪与倾斜的刘海上,晃眼。
晃眼到宋庭言不耐烦地看过去说,“怎么?太久没来,自己也记不得了?”
纪与咬牙了,“能不能好好说话!?”
“再这么阴阳怪气,我可走了啊!”
宋庭言秒抽回眼神,不搭理他了。
纪与立马站起来走了。
宋庭言手里的动作也停了,看着盆里黑黢黢的土和自己脏兮兮的手,心里烦的好像一颗心被放在太阳下炙烤。
焦了一面,又翻一面。
翻来覆去。
两分钟后,他又拿起了铲子。
“诶,气什么呢你?”纪与走回来了,贴着宋庭言这侧的桌边瞧着他,漂亮的五官全拧到了一起。
宋庭言捣捣捣,捣捣捣。
“上次的事还没气够呢?”纪与蹲下来,硬往宋庭言眼皮底下凑,一颗脑袋歪得像落枕,“诶,”他用膝盖顶顶宋庭言的腿,“真不是要嘲笑你,我是关心你。“
宋庭言撇开腿,继续捣捣捣。
“你知道你这个样子像什么么?“
宋庭言看过来,眼神凉飕飕的。
于是纪与把一句怨妇咽了回去,改口,“你让我觉得我好像错过了你的什么人生大事,罪无可赦。“
说完,宋庭言的脸更瘫了。
“……”纪与一懵,“我真……错过了?”
宋庭言抿唇。他上唇很薄,一抿都快找不见了,只剩下唇线。眉眼微垂,嘴角也向下。
就差在脸上写三个大字“不开心”。
纪与站起来,挤到他边上,“我错过什么了?”
宋庭言这架势就不像是会说的,跟人家姑娘家似的,一生气就不搭理人。
全靠自己猜。
但纪与那张嘴,又怎么会是好好哄人的主,先往离谱里猜。
“难道你上周喜当爹了?”
铲子快被宋庭言捣弯了。
“还是结婚了?“
宋庭言索性站起来要走了。
纪与忙拦着,“诶诶诶好了好了,是不是加薪了!”
“诶,再给次机会,我知道了,你养的花开了?那、那树结果了?”
宋庭言想把他掸开,结果纪与顺势握住了他的手腕,仰着脑袋,笑嘻嘻地问,“还是想我了?”
宋庭言呼吸一顿。
纪与一双桃花眼,不笑的时候偏圆,显得可爱灵气。
笑起来的时候,一弯,眼型又被眼尾延伸出去的那一道无形拉长,像是雕刻的一笔,勾人得很。
睫毛长而卷,跟烫过似的。
纪与瞳孔又是浅棕色,眼白部分很少有红血色,特别干净、真诚。
被这样一双眼睛盛着,仿佛他的世界里都只有你。
欺骗性极高。
所以宋庭言就这么被定着,不会动了。
纪与见他这幅傻了的模样,自觉玩笑是不是开得过了点,忙松手,找补地乱扯,“难不成上周你生日啊?”
宋庭言动了,纪与懵大发了。
“真、真是啊?!”
“上周,为什么没来?”宋庭言看着桌上的发财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又把它连根拔了出来。
“……”纪与忙解释,“意外!”
“我上周骑车摔了一跤。”说着,纪与撩起长裤的裤腿,皙白的小腿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一道道没有愈合的擦伤,最严重的是膝盖,一整块皮都没了。
宋庭言盯着他的伤口,“你怎么不是病就是伤?”
纪与无辜地问:“怪我啊?”
难不成怪他啊?
上次胃疼,再上次发烧,这次索性把腿给摔了。
再下次不知道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宋庭言捏着发财树,“怎么摔的?”
纪与伸出两只手指头,在桌面上比小人,嘴里“啪叽——”一声,手指一屈,“小人”跪地上了。
“就这么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