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父亲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你和严文斌是一个社团的?"
我叉子一顿:"......是。"
"多跟他学学。"父亲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严文兰,"严家这孩子,比他姐姐沉得住气。"
餐桌上瞬间安静得可怕。严文兰手中的餐刀在瓷盘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她死死盯着盘中的牛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阿澜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大哥厉可傲碗里,却被大哥大加赞扬。
严文兰放下刀叉,声音绷得紧紧的:"你们慢用,我有点不舒服,先走了。"
"哦?"父亲挑了挑眉,"家里的规矩忘记啦?"
我低头喝汤,餐桌下,我的指甲已经掐进了掌心。严文斌特意在学校里和我说,这次他算到他姐姐会遇到困难,拜托我帮助些。
"爸,"大哥厉可傲突然插话,"阿澜怀孕了,我想搬到农庄旁边的附楼去住。"
汤匙"当啷"一声掉在盘子里。严文兰猛地站起身,餐巾从她膝上滑落:"不好意思,我实在是要先离开了。"
父亲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行行行。"语气里透着不关心和不耐烦。
我看着她挺直脊背走向楼梯的背影,突然觉得胸口发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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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三号那天的时候,管家伯伯突然把睡懒觉的我喊起来,说是有客人。我一身起床气的爬下楼,心里暗自寻思,什么客人需要我亲自接待?李元吗?李元怎么可能来我家,他都避之唯恐不及的。
"严学......学长?"我结结巴巴地开口。
严文斌微微一笑,从沙发上站起身,随手把一本散文集搁在茶几上:"我想来接姐姐回家。"他的目光落在我身后,"你帮我劝劝姐姐。"
餐厅里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接着是大嫂子严文兰暴怒的呵斥。严文斌仿佛没听见般,轻轻走过去:"姐姐,咱们回家吧。"
我看着他走向严文兰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温润的男人,恐怕比我想象的要危险得多。
“但是我嫁过来了,已经生是厉家的人,死是厉家的鬼了。”大嫂子严文兰像是用毕生的耐心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将严文斌赶走。
回到房间,我反锁上门,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窗外,厉家的花园在阳光下静谧如常,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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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七日,周六。
我趁着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借口回学校收拾东西,悄悄溜去了"穷人街"。这条狭窄的巷子还和记忆里一样,斑驳的墙面上贴满各种小广告,空气中飘着廉价香火和垃圾混杂的气味。
神婆的堂口藏在巷子最深处,门口挂着褪色的红布帘。我刚要抬手敲门,帘子突然无风自动,里面并没有传来沙哑的声音。
我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掀开帘子,踏步进去。堂屋里光线昏暗,供桌上的红烛摇曳,映照着各路神像模糊的面容。
神婆的堂口比记忆中更阴森。
供桌上积着厚厚的香灰,几支残烛半融在铜盏里,火光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墙壁上贴着褪色的符纸,朱砂字迹早已模糊,却仍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最诡异的是正中央那尊狸猫一样的神像——黑漆漆的泥塑,面容狰狞,眼窝深陷,却像是活物般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咽了咽口水,神婆看样子好久没有打理屋子了,也许她人不在。但是神婆不在,蜡烛和香火是谁点的?
我刚想要离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小星星,你怎么来了?”
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猛地转身,差点撞上来人的胸膛。
——李元。
他站在帘子旁,逆着光,轮廓被巷子外昏黄的夕阳勾勒得锋利而模糊。依旧是那副懒散的模样,黑色夹克敞着,露出里面的旧衬衣,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可眼神却冷得像冰。头上还带着他那顶该死的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怕被人认出来似的。
“你怎么在这儿?”我下意识后退半步,脚跟抵上供桌,震得烛火一晃。
他没回答,只是慢悠悠地踱步进来,手指掠过供桌边缘,拾起一枚铜钱,在指间翻转。铜钱边缘磨损得厉害,却仍能看清上面模糊的“通宝”二字。
李元看着我的表情,忽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语气难得温和:
“欢迎回来,小棋子。”
“棋盘已经摆好了。”
话音未落,堂口深处突然传来“吱呀”一声——像是老旧的木门被推开。我和李元同时转头,可那里只有一片浓稠的黑暗。
烛火猛地摇曳,几乎熄灭。